判官不敢接话。

虚影眼中景象变幻,浮现出六年前荒山山坳中，冀迟鱼失控爆发左臂被斩,最终被传送离去的画面。莲采儿那冰冷中带着兴奋的脸同时出现在他眼眶里……

“魈翎,不可纠正的畸点，还有痴魂……真是绝佳的容器。”虚影低语，唇角那抹温润的笑意再次浮现，“战无刹……你亲手催生的魔种，若是不能为你所用，该是何等有趣。”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本座,很是期待你与仙族彻底撕破脸皮的那一天。”

“至于冀迟鱼……”他指尖佛珠停住，“继续找。他心中的怨毒与贪婪，是最好的指引。他躲不了多久。”

“是！”判官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虚影的目光再次投向无尽虚空，穿透仙冥界限，找到那座华丽的宫殿，最终落在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上。

“莲采儿，莫要让本座失望。”

莲采儿站在婆罗江畔，望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江水，水汽氤氲而上，沾湿了她纤长的睫毛。六年未见天日，外界的气息涌入肺腑，带着熟悉的仙灵之气，却也夹杂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天族近来倒是热闹。”白旬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依旧温润如玉，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晦暗，*“瑶池盛会频频，据说是天帝之子回了天庭。”

莲采儿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江面上：“天帝的儿子，他从前不在天庭？”

白旬真摇摇头，“据说他身体羸弱，从小便和句芒游历四方，采药治病。六年前句芒回了一趟天族，他没有回去，天帝想念得紧，今年好说歹说才给劝了回去。”

莲采儿轻一颔首，“你同我说这个作甚？”

“你明年便要离开仙族，”白旬真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可想好去何处？”

“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莲采儿语气淡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白旬真沉默片刻，忽然道：“下界那处灵脉枯竭之事，我欲亲自前往查探。你可要同去？”

莲采儿终于侧首看他，“对哥哥来说，是棘手之事？”

“小事一桩。你禁足六年，外界诸多变化。”白旬真避开她的目光，“出去走走是好的。”

“好啊。”莲采儿忽然笑出声，“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她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缕纯白灵流，正是当年两人的缔约灵流，“这六年，我可是闷得很，既然你愿意，就一同下界看看。”

白旬真注视着她指尖那缕灵流，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温声笑道：“如此甚好。正好稍后我要去溪竹塘向父皇回禀此事，几位相关的仙官也在，你可要一同听听？也好知晓具体情状。”

莲采儿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都行。”

溪水竹塘，几位掌管下界山川灵脉与巡界事务的仙官早已候着。见到白旬真进来，纷纷行礼。待看到他身后跟着的莲采儿时，几位仙官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莲采儿常年独居莲花宫，几乎从不参与仙族事务，此刻出现，着实意外。

白旬真神色如常，示意众仙不必多礼，径直走向高位坐下。莲采儿则自行走到殿内一侧的窗边，倚着窗棂，目光投向窗外流云，似乎对殿内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找个地方待着。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仙官率先上前，他是掌管仙族东方疆域灵脉的司禄仙君。

“太子殿下，采儿公主，”他先向两人颔首，然后才继续道，“此次出现异常灵衰之地，位于东域毗邻无涯海处的落霞川。此地原本灵蕴充沛，滋养一方生灵，近百年却莫名渐趋枯竭，近半年尤甚，已近乎死地。川中水族迁徙，沿岸草木凋零，生灵亦多病弱迁离。”

另一位身着银甲、气质凛然的仙将接口，他是巡天将之一的德合将军，“末将奉命巡查时，亦发现此异状。落霞川上空灵气流转滞涩，且有隐晦的浊气弥漫，不似寻常地脉衰竭，倒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污染所致。末将尝试深入探查，却感到一股排斥之力，修为稍低的仙兵甚至无法久留。”

第三位是一名女仙，执掌天地间水元循环的碧元仙子，她眉宇间带着忧色：“更奇的是，落霞川之水并未减少，但其水灵已失，变得与凡水无异，甚至更显沉滞。无涯海与之相接，海潮亦受影响，边缘区域灵波紊乱。”

白旬真静静听着，手指轻叩玉案：“可曾发现他族侵入的痕迹？”

德合将军摇头：“回殿下，并未发现大规模斗法或阵法痕迹。落霞川一带人烟本就不算稠密，如今更显荒芜。仅有的一些当地仙民，也只道是流年不利，并未见到形迹可疑的神仙，外族更是没有。仙族疆域各地结界完好，尚未发现有钻空潜入仙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