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拾舟已经释然了。

卫家夫妇的死更改不了，话本里没有这部分剧情，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并不是完全的提线木偶，话本给他打造了悲惨的身世，但他们是爱他的。

“我阿弟他……”

施画望着他仿若细柳扶风的虚弱模样，心头划过一丝不忍。

他不知道卫二公子已经死了。

卫二公子告诉他的那些事情，真假参半，结合他对施画说的，基本上能还原当时的事情。

卫家夫妇被同行嫉妒，暗中在车队上洒落蝶粉，引来妖兽袭击，导致商队无一生还。

卫二公子追查到真凶，亲手杀了那些人后，带着仆从去事发地，想着将卫家夫妇的尸首带回来安葬，谁料连片衣角都见不到，绝望之下与妖兽拼命，生命垂危遇到涂夜，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这些都是施画结合两边说辞推测的。

卫拾舟眸光颤了颤，“他……死了？”

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弟弟，死了？

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悲惨身世的人设。

垂落的手心无声捏紧。

“他……画画和云尧仙尊，要怎么解决？”

施画：“他是受涂夜妖力的影响，加之执念太深才会变成这样，云尧会把他带回去除去身上的妖力。”

卫拾舟合了合眼。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至少能保全卫二公子的尸身。

一日之间，亲人永逝。

丝丝缕缕的悲伤裹缠上来。

嗓子微哑。

“……谢谢。”

*

云尧最后还是没把卫二公子带回碧虚宫。

因为卫二公子忽然清醒过来。

他清楚记得自己见到思念已久的哥哥，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意识浮浮沉沉，回过神来便被困在阵法里。

他记得哥哥说要去杀了妖兽替阿爹阿娘报仇，可那日的妖兽早已寻不到踪迹，他拦下哥哥，苦笑着说找不到的，将他劝下后，安排了房间住下。

夜里他要守灵，迷迷糊糊间走到后院，冷不丁看见卫拾舟，想要打招呼来着，却陡然陷入黑暗。

从云尧口中，得知自己把卫拾舟钉在树上。

云尧夸大其词描述了当时的画面，听得卫二公子愈发愧疚，他知道自己应该死了的，是那日遇到的狐妖让他还能回到卫家。

“唉，我就不带你回去了，等清除掉你身上的东西……”

“兄长！”

卫二公子克制不住见到他的激动。

卫拾舟受了重伤，胸口的剑痕很明显，他愧疚难当，眼泪不争气留下来。

“兄长，对不起，我不想伤你的。”

隔着阵法，卫拾舟碰不了他。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我不怪你的，阿弟。”

卫二公子：“兄长，其实我应该勇敢点，去玄隐仙宗找你的。”

这样他们就不会留下遗憾，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仙门是准许凡间亲人探望的。

但卫家夫妇要忙着盛意场上的事情，他又害怕卫拾舟还和离家前一样，讨厌自己，他不想惹他生厌。

卫拾舟摇头：“我也有错。”

每年寄来的家书，他从来没有回过一封。

施画和云尧站在不远处，留给兄弟俩独处空间。

云尧无声叹了口气，转头想同她说什么，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卫拾舟身上。

看来画画是真的红鸾心动了。

“画画，他身上的妖力你也能处理，我便先回去了，来的时候没有和槿宁打声招呼，她在找我了。”

施画颔首：“好。卫家这边……”

“我不会说的，今日我谁也没见到，在碧虚宫躺着躲懒。”

二人对视，不约而同露出笑意。

送走云尧后，卫拾舟那边也结束了。

除掉卫二公子身上的东西并不难。

没有妖力支撑，卫二公子的身体瞬间失去生命力，卫拾舟抱着他，兄弟俩沉默对视，最后一笑释然。

没有时间留给卫拾舟悲伤。

卫二公子临终前告诉他，他见到了涂夜，刺伤他的时候，他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命令他杀了他。

他身上有涂夜的妖力，涂夜想把他炼制成傀儡，通过他的眼睛看到卫拾舟，二话不说命令他杀了卫拾舟。

卫拾舟眼底浮现杀意。

涂夜，不能活！

*

重新整顿好卫家，卫拾舟遣散了府中奴仆，将三人的坟墓建在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他们的清净。

施画默默站在他后面。

“画画。”卫拾舟似下定某种决心，“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未来可能会站在仙门的对立面……”

“卫拾舟，你是此方世界的男主，你有你的路要走。天道为你安排的路，或许你不愿意被它摆布，但你不得不承认，它给你的，是一条通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