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519)

康熙很快就要回銮,他们在江宁也待不了多久了。

张廷玉去沈园找过张望仙一回,回来的时候似乎带了几分怅然若失。到底他问到了什么,顾怀袖也没问,李卫也没来了,听说是沈恙没追究他,只是让他去管扬州那边的生意。

今年新茶还没下,沈恙的船就已经莫名被扣了一串,原本以为跟沈恙交情不浅的宋荦竟然倒戈向了张廷玉,给整个万青会馆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夹在中间难做人的,是廖逢源。

到底沈恙跟张廷玉之间是怎么回事,廖老板年纪大了,也不想管了。

他养着儿子,好歹自己的生意没怎么受损也就罢了。

原本廖逢源与沈恙就是强行绑在一起的,现在宋荦那边摆明了是针对沈恙一个人,廖逢源更没胆子趟这浑水。

张廷玉在江宁留了十日,他处理了很多的事情,也见过了不少来拜访的江南士子。

毕竟张廷玉当年乃是江宁的解元,又是状元及第,虽然现在已经在朝为官,可还有不少人不避嫌地来跟张廷玉说话。

文人之间吟诗作对,倒是也让这别院风雅了不少。

张廷玉只是对这些人礼遇有加,并不曾给过谁不好的脸色。

他们都叫张廷玉张老先生,张廷玉坦然受之。

今年这些人当中,不乏有在江宁乡试之中颇有夺魁之希望的高才之辈,有人比张廷玉大,有人却还比他小……

这些人就跟当年的张廷玉一样。

顾怀袖坐在后面打着扇子,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石方今日得闲,端了一碗荷叶羹就过来给她放下,只看见青黛也在一旁。

“今儿你倒肯出来走走,前几日一直在厨房里,不知道琢磨什么吃的?”顾怀袖笑了一声,随口问他。

石方只道:“只是想着就要离开江宁了,所以将这几日琢磨出来的菜谱给记一记,免得等回京之后忘了。今日看着天气好,这才想起出来走走,顺便给您端一碗荷叶羹。”

顾怀袖转过身来,端着荷叶羹看了看,只笑道:“也是你有心,今年荷叶刚刚露角呢,去哪儿弄来的?”

“外头荷塘里摘来的,都是今年刚冒出来的荷叶尖,小荷才露尖尖角,却入石方石釜中”

石方随口玩笑了一句,看着顾怀袖调着荷叶羹,又听见前院里似乎闹腾,望了一眼。

顾怀袖道:“我这俗人,倒是吃得风雅了一回……前头是江南士子,都来跟二爷说话呢,这会儿二爷也没什么事情,就在前院里陪人。皇上乱挤压额快回来了,咱们准备着北上,该走了。”

石方于是道:“那我回去继续收拾。”

“嗯。”

顾怀袖看了他一眼,喝着羹见他走了,只觉得满口都是清新余香。

还是石方做的东西好吃,她把眼睛眯起来,日光落在她铺在栏杆上的衣袖上,也懒了起来……

单手端着木盘往回走,石方一手背在身后,刚刚转过拐角,忽然听见一人大笑:“一念和尚可是个有本事的人,您是不知道。佛学禅理太通晓了……”

“唉,又开始发狂了。”

“说起来,皇上万岁爷刚刚祭过了太祖陵,怎么没听见有什么别的消息呢?”

有人压低声音道:“不是说朱三太子的孙女……已经……”

“不可胡言不可胡言……”

“张老先生这真是一手好字啊……”

“……谬赞了。”

石方听见这些声音,只觉得乱糟糟都是一团。

江南士林乃是最复杂的,什么事情都有他们,偏偏皇帝还不敢犯众怒。

石方想着,便一路绕进了厨房,然后将木盘子放下来。

炉子上煨着汤,上头的盖子跟着跳动。

他似乎有些恍惚,抬手就娶揭盖子,结果冷不防地被烫了手,连着手里石锅的石盖子都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听见声响,他似乎这才醒悟过来。

石方看了看自己被烫伤了的手,然后看向旁边放着的一块平常被他用来垫着手揭盖子的抹布,他拿抹布将手给垫着,只将滚烫的碎片捡了起来扔到一旁。

里里外外都安安静静,这厨房里只有石方一个人。

他解开了手腕上绑着的袖子,外面的牛皮里插着一把碎刃,还有一枚铜钱,是当初顾怀袖随手按在他额头上的。

然而石方头一次没有看这些,他只是将手腕轻轻地翻过来,露出腕骨内侧一枚浅浅的烙印。

石方看了许久,听见外面有了脚步声,又慢慢地讲牛皮绑带系回去,拿了一把勺子去搅动锅里的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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