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742)

沈恙上了台阶来,低声道了一句,似乎心绪复杂。

胤禛道:“提这么简单的要求,真不怕浪费吗?”

“……那是在您看来。”沈恙实在是复杂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心绪很乱,这会儿只能瞧着旁边那挂着的昏暗灯笼,慢慢道,“在沈恙看来,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得到人,得不到心?”

胤禛有时候说话也挺毒。

他觉得沈恙这人很有意思:“不过就是个女人,玩物罢了,何必那么在意?”

“所以您能当皇帝,而沈恙不能。”沈恙说话,也是很大胆的,“所以沈恙为红尘所苦,炼狱所缚,而四爷您,超凡脱俗。”

“你为情所困,偏偏还爱上不爱自己的女人,为之做过不少的错事了吧?”胤禛背着手,踱了一步,“听说沈铁算盘从不做亏本生意,一个顾三,怎么值得起半个账本?”

“……她值。”

沈恙抿唇,还拉着左手袖口绣纹的手指,却掐得更紧。

顾怀袖值。

还远远不止。

这就是沈恙的答案。

可胤禛觉得这人无法理喻:“张廷玉都在,你敢行此事,死路一条。”

“四爷不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逃吗?”

沈恙自问还是颇为了解上位者,什么地方不能安排,偏偏安排张廷玉在的时候,作为幕后的黑手,四爷肯定不会露面,张廷玉要秋后算账,肯定也只能找沈恙。

这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是大仇了,也不缺这一点。

胤禛只一摆手:“进去吧,春宵一刻……”

值千金。

想想也太有意思了,男人,女人,所谓的“情”……

不过是可怜虫。

胤禛看了苏培盛一点,苏培盛已经微微点了头。

看样子一切都已经办好了,只看看沈恙了。

有时候胤禛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比如今天这一个局。

且看看,沈恙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怎样的一颗心罢了。

一面背着手朝着走廊那一头的屋子里走,胤禛一面道:“看不出,竟是个多情种……”

苏培盛跟在后面,讨好地笑着:“爷您不是说他是个俗人吗?至情者无情,他算什么呀……”

无情。

胤禛回头看了苏培盛一眼,不知怎么笑出了声来。

夜晚才刚刚开始,距离宴席结束也还有一段时间。

胤禛在屋里见到了年沉鱼,见她有些神不守舍地坐在那里,旁边是孙连翘。

他朝着旁边一坐,便道:“事情办妥,怎见你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年沉鱼有些恍惚,不过只低眉顺眼地一笑:“为爷高兴罢了,又收了沈恙这么个厉害的门人。”

听了这话,胤禛不动声色地弯唇,只点点头道:“兴许是。”

孙连翘不好在这里多留,便跟苏培盛说了一句,朝着外面去了。

她颇有些忐忑不安,心下却是惶惶然至极。

只是谁知道,今夜之后的一切会怎么发展……

顾三,张二夫人,顾怀袖,那个总是活在别人视线之中的女人,如今会怎样?

她不知道,顾三自己也不可能知道。

顾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当年在葵夏园的时候,困了被刘氏引进客房里睡,窗外飘来荷花的香气,她睡得很好,还做过一个梦。

她梦见鲤鱼朝着她站着的窗前跳,进了一个飘来的广口大瓷碗,然后那碗不知怎的就到了旁人的手里。

这个梦境,又开始重演。

顾怀袖不记得有过后面的事情,也可能是她做过这样的梦,最后却给忘记了。

她看见一只手,从水里端了碗,里面便盛着那一尾小小的金鲤鱼儿,还逗弄着小鱼儿,似乎是说着什么话,可说了顾怀袖也听不清,模模糊糊的。

摇摆的荷叶之中,偶尔夹着几朵残莲,青绿色的莲蓬露出来,看着煞是可爱。

窗对岸,那人端了碗便走,隐约模糊之间,只看得见一袭艾子青……

满世界都是这个颜色,让顾怀袖困顿难安,她忽然觉得那一尾小鱼对自己很重要,不能让那人拿了碗给装走,所以她拼命想要过去拦住那个人,但是她掉进了水里,怎么也追不上,冰冷的水很快又变得暖热起来,将她整个人都包围,她穿着的衣服很厚,让她手脚活动不开,就像是当年落水一样。

别走……

别走……

把我的鱼儿还给我……

她认识这个人,只是似乎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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