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番外(240)
见是皎然,徐掌柜急忙收起了画,行了个叉手礼,“皎然娘子,今日哪阵风将你吹来了?”
皎然呆滞了一会儿,心里头很是沉闷,伸了手道,“给我一观。”
徐掌柜见她来者不善,急忙将画递给了已交付定金的那位,“咱们雅集清舍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有信誉,秦公子,这画你已付了定金,尾款稍后我叫小叶来收,画归你了。”
秦公子的鼻血唰一下又往下流,拿袖子擦了擦,将画宝贝地接了过来,不顾皎然的阻拦。
皎然也不好当众去抢别人的东西,但她已认出来那画是出自谁手。
她越发生气,也说不出生气的理由来,就是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一脚将他们都踢飞了。
行到无人处,疾风化为人形,跟都跟不上她,“气冲冲你要去哪里?”
皎然道,“不必你多管闲事。”
“你去找穆衿?”
“对。”
“因为他画春宫,你就这样生气?”
“我不该生气么?”
她朝前挡在皎然一步之外,“那你为什么因为他画春宫,就生气了呢?”
皎然被她问得一愣。
是啊,那么多人画春宫,她为什么偏偏这么生气?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苦恼着,听见大街上有人说着火了。
身旁有人急忙推着板车,上头摆满了木桶,皎然跟上去,准备帮人一起救火。
火舌卷出窗沿,听得里头有孩子大人的哭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她有些疑惑,总感觉这样的事发生过一次了,着火,许多人救火。
皎然不再多想,翻身一跃,比猿猴还要敏捷,跃入窗中,扫了一眼,屋内浓烟滚滚,有一个女子,两个孩子,大一些的十来岁,小的只有五六岁。
皎然一手抓一个,先把两个孩子救了出去。
一蹦稳稳落在地上,把两个孩子交给底下的人看管,又返回火场去救那女子。
女子原觉得她救出孩子已是冒着生命危险了,没想到她又回来救她。
皎然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出去,“里头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女子惊魂未定,落在地面上,才忽然说还有一个卧床不起的老爷子。
皎然道,“你怎的现在才记起来。”
也来不及怪她了,又冲入了火场,此时火已经越烧越旺,救火的人也多了起来,要是这整条街都烧起来了,那可了不得了。
红艳的火苗裹挟她,她被浓烟呛了几口,险些喘不过气来。
疾风化为人形,在烟雾中分辨凡人的气味,仅凭目光她也看不见那个老头在哪里,但浓烟的气味太浓,她一时间也无法摒除烟味去嗅到人的气味。
回头与皎然说道,“赶紧出去吧,免得你真被烧死在这里。”
一看,皎然却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疾风推了推她。
“我……”
皎然在浓烟中四处摸索,大声叫着有没有人在?
叫了好几声,终于听见一个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房梁接连倒下。
皎然上前抓起他瘦弱的肩膀,在燃烧的书桌上,她看见一幅幅字帖,丹青,都燃为了灰烬。
她楞了一下,一面挂满书画燃烧起来的墙壁和眼前的景象似乎慢慢重合在一起。
来不及了,她将老人背出了火场。
许是老爷子受惊吓过度,被救出来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儿子匆匆赶来,见他爹手脚都有烧伤,以为皎然是衙门派来救人的,却把人弄得一身是伤,张口就骂。
他夫人气急败坏,“要不是这位娘子有武功,我们母子怕是要烧死了,你爹也出不来了!救命之恩,如何能这般无耻!”
那男子听见皎然并非官府中人,只是救人的普通百姓,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了。
皎然视身后的声音为无物,脑子中浮浮沉沉,尽是一座阁楼。
哭泣的孩子。
碧玺手串。
春宫图,字画。
漫天的灰烬飘散在空中,如白雪一样。
那个人的背影,孤独又悲伤。
疾风见她不大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与她并肩而行,“你怎么了?”
皎然摇摇头,面色惨白。
“你是不是受伤了?”疾风拉住她,看她手臂,脖颈都没有外伤。
“没被烧伤,你撞到脑子了?”
皎然说,“我是撞到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忘了那些最重要的点滴,怎么会……忘了我爱他的每一个瞬间,留下的全是细枝末节。”
话声刚落,一种刺穿心脏的疼痛无端涌起,转眼遍布全身,她的心好像被无数根利剑贯穿,只是不是从外部,是从她的心底,生出利刺,待到那一根根的利刺戳穿她的血肉,一阵无法承受的剧烈痛苦席卷,她无法忍耐,疼得蹲在地上,须臾间,连蹲下也不能做到,便侧身伏倒在地,脸庞贴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