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在逃生考试封神(259)
有人活着, 有人死去。
有人悲痛,有人欢欣。
有人改变, 有人不变。
更多的人离开, 极少数人留下。
命运的道路从此刻起, 迎来分岔。
*
白术湖畔,进入水面门扉的学生越来越多, 剩下的人也越来越急迫地想要跟上去。
明明在此之前,有那么多观望怀疑的人,有那么多信誓旦旦准备完成考试的人。
然而“随大流”的风潮就像《西风》一样, 瞬间席卷了所有人心智, 好像晚一秒跳湖都会被落下、再也回不到家。
留下断后的两大社团仍在辛勤工作,就像副本里白梦曾经做过的那样。
从实验楼的天台向下望,人群宛如黑色的像素点, 移动、排列、消失。
混乱中,秩序悄然生成。
叶碎雪冷眼旁观,看着“像素点”的移动,一下下在内心计数。
如今的一切,正是姐姐最希望、最渴求的场景,如果能和姐姐一起、像现在这样一起从天台向下看,那该是何等的自豪与骄傲?
叶碎雪深深吸气、呼气,喉头滚动时,口腔里净是血味。压抑下沸腾的情绪,他尝试用理性思考:
几十分钟前,他在楼梯间迎面撞见吴卿君,也从吴卿君口中得知了姐姐最后的场景。
他没有怀疑那些话的真实性,只是“死亡”的真相太沉重,像巨型摆锤一下子击中头部,大脑在头骨中震荡、粉碎,变成一堆豆腐渣。
质问或者追问,于事无补,又异常重要。
等吴卿君说完最后一个字,短暂沉默后,叶碎雪用肩膀狠狠撞开他,跑到天台见到了安格蕾,他质问着她:姐姐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你没有保护好她?
安格蕾静静看着他,没有道歉也没有回答,仅仅说了:“这是她的愿望。梦,回应了她。”
叶碎雪还想争吵,想找到一个能担负起叶诗雨死亡罪责的人,他知道安格蕾应该负责,却忘记了为什么自己会认定安格蕾有能力负责。
他愣住,他回想,却发现记忆是一片荒原,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诡异而又瑰丽的记忆与情感,全都没有了。
此刻,他俯视着校园里即将“回家”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他和叶诗雨没法一起回家。
悲痛占据整个精神与身体,就像被丢入深海,四周是沉重水压,重得连痛楚都感受不到。
叶碎雪不再看楼下,也不愿去看安、吴两人。
他木木然离去,但心中仍有疑惑:某份曾占据情感的重要部分被抽干,某份重要记忆被擦除,可他找不到一丝线索与痕迹,去证明自己的想法并非异想天开,而是真切的真实。
叶碎雪拖着双腿,沿着楼梯向下,一步步走过被轰开的楼体空洞,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那空洞一样。
姐姐不在了,自己曾牢记在心的某份东西也不在了,那么继续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他走出教学楼,勾着背,朝白术湖走去。
“叶碎雪,会回去吗?”吴卿君的目光追随着楼下小小黑点。
安格蕾轻轻牵住吴卿君的指尖:“叶诗雨的事,不怪你……”
“也不怪你!”吴卿君急切地说,目光灼灼投向她。
安格蕾垂眸,点了点头。
死去,复活。
收回力量,变得不同。
这些发生在安格蕾身上的或大或小的改变,吴卿君都感受得到。
他回握住安格蕾的手,不敢去想这些改变意味着什么,也不敢细问她死亡又复活时是怎样的感受。
他只希望像现在这样,一直看着她,一直在她身边,直到末日来到,终点来临。
夜幕倾泻而下,校园里路灯亮起。
安格蕾坐在天台栏杆上,一下下晃着双腿,秋季凉爽的风吹起她的长发与纱裙。
那些连接着她与天空的白色丝线愈发明显。她像蚕茧的源头,又似被线缠绕的木偶。
她仰起的脸上没有难过或忧愁,眼睛盯着黑色的夜空。
天台外的实验室楼道里,吴卿君正与身形虚幻的李霄激烈讨论。
“老吴还是老吴,可我不是李霄了。你别用这名字叫我,以免又惹安学妹不开心。”李霄努努嘴,朝楼顶比划。
吴卿君的嘴死死抿住,眉头皱成山川。
他盯着李霄,就像盯住一个即将离去的灵魂,以为能用目光将它钉在原地,不被死亡吞噬。
“你别这样,搞得我都不会了。”李霄龇牙咧嘴,做出夸张的惆怅表情。
吴卿君没有理他的插科打诨,他体验到了一小时前叶碎雪那木然又崩溃的情绪,全身冰凉,血管却要被奔涌的鲜血撑破。
他不肯承认原本的李霄已经死亡,同样也不承认现在的李霄和之前的李霄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