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分成两队，一队逼近安格蕾，一队登上纯白台阶，逼近红心女王。

黑兔夫人清清嗓子，努力跟上节拍：“女王判错案，皆因冒充者。犯人愿自首，我即爱丽丝。砍掉我的头，砍掉女王头。我为新女王，攀上至高塔。我即白皇后，逆转生与死。”

第139章

错乱的节拍, 疯癫的歌曲。

黑兔夫人唱完，审判庭死寂得如同暴雪后的空白。

“我、我说的是真、真的。”黑兔夫人额头渗出汗，结结巴巴道。

士兵们调转方向, 齐刷刷看向她, 紧接着又将纸片身体扭转180度, 望向高位的红心皇后。

这时，安格蕾怀里的白兔忽然五音不全唱起来：“真实诚可贵，幻梦价更高。若为存在故, 二者皆可抛。”

审判庭隆隆震动, 纯白地砖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一架白色的巨型断头台破开地面, 从地底升起。

“公正的判决, 命运的裁断！”红心皇后从座位上跳起来，挥舞红宝石权杖, 高喊道，“小偷速速伏法, 砍头, 砍头。”

安格蕾将小白兔放在地上, 从容走向断头台。她看着黑兔夫人，用嘴型无声说着：“敢吗？”

黑兔夫人发了狠, 也冲过来，俯下身、跪倒在地，伸长脖子, 将头放在高悬的铡刀下。

陪审团哗然, 疯帽匠重新指挥起“龙虾四组舞”。

“肃，静！”红心皇后敲击法槌，但换来了的不是安静, 而是更剧烈的骚动。

纯白法庭的天花板被揭开，一只大手扯动屋顶，巨人温晴的眼睛透过裂缝向内望，眼珠转动中她伸长手，似乎是要去抓黑兔夫人。

黑兔夫人却没动，朝巨人喊到：“姐，我是爱丽丝，你知道的！快告诉大家，我就是爱丽丝！”

巨人树干般的手指收了回去，眼里落下一滴泪，霎时间淹没法庭。

“是雨~雨会淹死红心皇后，预言验证了，新皇要登基了~”与紧急避难的小动物和扑克牌士兵不同，柴郡猫飘在半空，他怡然自得翻转起毛茸茸的身体。

听到这话的黑兔夫人更坚定了决心，顾不上已淹至腹部的大水，朝巨人喊到：“弄断绳索，让铡刀掉下来！”

巨人流出更多眼泪，黑兔夫人呛了几口水，仍叫着：“姐，快点！砍掉我的头，我会成为白皇后，让所有人复活！”

巨人动了，用手指拨弄那根连接铡刀的绳索，只要轻轻用力，刀便会落下。

黑兔夫人紧张盯着上方，余光却瞥见和她一样跪在水里的安格蕾，惊讶道：“你还不走？！”

“不走。”安格蕾应到。

“找死！”黑兔夫人愤怒。

“嗯……”安格蕾闭着嘴，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你会死……咳咳。”黑兔夫人又呛了几口水。

“你也会死。”安格蕾直直盯着她。

“我是主……”黑兔夫人话未说完就被安格蕾打断。

“快要断了。”安格蕾歪着脖子，看向悬在上方的铡刀。

下一秒，绳索断裂，刀急速下落。

黑兔夫人紧闭双眼，安格蕾却还歪着脖子看向刀。

预想中身首分离的痛苦没有出现。刀，停在了距离脖子半米的位置。

一根又一根白色的“黑”绳索缠绕住铡刀，牢牢包裹“死亡”，不让它逼近一步。

这些绳索从黑兔夫人身体里长出，正是她无法抑制的求生欲。

安格蕾看着刀，似有若无地叹息，随后从断头台上退开，向高处游去。

通往审判席的阶梯挤满了扑克牌和陪审团小动物，里面就有扛着镰刀的士兵。

游上岸时她回头看，见黑兔夫人还在与绳索较劲，但仍无法用求死的意志对抗求生的潜意识。

“没用的，你不想死。”安格蕾的声音在水汽中弥散，她望向高处的镰刀士兵，一步步登上台阶。

黑兔夫人放弃了，也游向岸边，手脚并用爬上阶梯，冲着安格蕾大喊：“你不许死！”

瞧着争相赴死的两人，扑克牌士兵欢唱：“人人争小偷，人人是小偷，判决难下达，皇后该掉头。”

听到嘲讽，红心皇后脸涨得通红，拿起法槌，重重敲击：“快说！谁才是小偷？证明！你们偷了什么？”

呜……嗡……

轰鸣声从头顶传来，声波在被水淹没的法庭里撞击着、回响着。

屋顶裂缝中，巨大的眼球投下目光，泪水覆盖球体。

黑兔夫人嘴唇颤抖，她没有看红心皇后，而是望向裂缝：“我……我是小偷，我偷、偷了项、项链。”

她摸索着长裙，从繁复裙摆中掏出证物——一颗圆鼓鼓的眼球。

眼球闪烁着奇异光彩，虹膜上浮现出一个个人物头像，走马灯似的变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