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缠身+番外(167)
男人就算身份地位再高也未必靠谱,文士再容易受世人待见抵不住自己擅长之术。他们已不盼着儿女得多大富贵多大功名,只想着二人都平平安安能一家人守在一起才好。
阮母泪眼婆娑抚着女儿的鬓角:“好,咱们一起等长安回来。”阮父搂住妻子,也搂住妻子怀里的女儿,沉声同意。
转眼,岁日已至。
新年第一天,华丽的烟花灿烂九天,引线一点迸发出震耳的爆炸声和欢快的鼓掌声。小儿手握走马灯,蜡烛燃动便促使那轮轴转动,轮轴上画着活灵活现的各类图画,皆是马上英雄。
一人屠刀起手,马蹄高扬是霖朝服饰,后面依次是朔与肩披虎皮、腰佩弯刀,大金羊皮外衣、带刺长靴,还有锡盟头戴毡帽、小辫飞起的逃窜模样。
这是最受霖朝百姓歌颂的凤阳一战,霖朝大获全胜,打入敌营内部如若无人之境,也是这一战,让如今皇帝、顾家声望节节高,霖朝获得平安几十年修生养息。
虽说边关局势紧张,但岁日里,上京城内依旧一片祥和,火红的灯笼照耀,摩肩接踵的人们脸上挂满笑容。
皇宫内不比街上散漫,多了几分庄严肃穆。
因为今日诸侯、官员为皇帝进献新年礼的时候。
几位相熟的朝臣天蒙蒙亮便起床直奔皇宫,路上遇见难免闲聊两句。
“怎么多日不见许大人,听闻病了这么多天还不见好?”
“呵,坏事做多了遭雷劈了呗。叫他成天罔顾法制提些歪道理,这下好了,年纪轻轻便要瘫了!”
“是啊,还以为秦相被贬他就有福了?恐怕是无福消受咯。”
“嘘,小声些,被许孽耳目听到就不好了。听闻今年瑞王也来了,不晓得会带什么稀罕物什进献。”
讨论声戛然而止。
众人探头看了看那挂着段家标志的马车,待他超过才继续讲话。
段吉銮腰间藏着一把软剑,身旁坐着看似比自己还老的的女儿。
“爹,就不能带上世华吗?”她头叉钗耳坠珠环,在段吉銮的豢养下已有了几分贵气模样,此刻可怜兮兮看着老爹。
段吉銮眼里闪过寒光,看着不争气的女儿咬牙切齿道:“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带他!要死到临头了你还用自己的性命换他的么?”
段香寒被吼的一愣一愣的,竟然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迟迟才小声道:“愿意。”
段吉銮一动不动依在车壁上,闭目休息,看似并未听到,眉头却拧在一起。
幸亏他做了准备,已派人解决了那厮。
京郊院子里,徐世华满身鲜血,衣服被划的破烂,触目惊心的是腿上胸口潺潺流血两道伤口,却在一会儿后粗粗喘气咳了起来。他适才的装死有了效果,杀他的人已经走远,但自己若留在这里,必然会流血而死。
况且,他心中还有执念。
虬枝般血管崩起的手背一爪一爪抓住地面,在泥土里磨砺,在泥土里前进,褐黄与鲜红交融成了一条逐渐消失的血痕,行至门前,他从胸前最隐秘处掏出一颗黄色药丸,颤颤巍巍塞入口中,又继续攀爬。
岁日,万人空巷,更何况这里是京郊,稍有情趣的家人早早便上城内看各色杂技演出去了。于是一路上,徐世华竟没有碰见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徐世华的眼睛快睁不开,他眼前雾蒙蒙的爬到了一家庭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在门槛处“噔噔”敲了两声便昏死过去。
阮久久本打算带爹娘看一看上京繁华,却还是在记起顾鹰叮嘱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日因着心中喜悦对顾鹰切莫外出的叮嘱并未放在心上,可眼下才觉得,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深意。
毕竟,她听闻,瑞王上京了。三桥城一战犹在眼前,那时他们一家因三桥城城主所求缄默不对外言一物。但毕竟是一城之人经历此事,这到底是如何被按压下来未达天听的,实在令人不敢去深想。
或许那些参与进去的人、被牵连的人,都不想让这件事被宫城里的那位知晓。
屋内融融暖意,她挥散脑中疑团笑嘻嘻对揉面团的母亲道:“咱们就不去赶那热闹了,现在城里定然人挤人,还不如咱们一家在一起过个好年呢。”
“阿明!过来扶一把!”
阮久久正给母亲递着擀棒,听声便朝院子里走去,只见父亲正探一血渍渍的人的呼吸,面目杂乱不堪割了石子,银白发丝散作一团,只能从衣着打扮上看是个老翁。
阮久久忽觉有些熟悉,拿着擀棒撩开他盖在面部的发丝,陡然站起。
她站起身来,扫视四周,记起段家那处宅院同在京郊确实离此地不远,便道:“父亲,此人身份不简单,先送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