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缠身+番外(34)
小张将军此时正在营帐中看着沙盘,见一士卒跪地将信奉上,问道:“有何事禀报。”
“有位叫阮长安的小兵家属来探,希望能见小兵一面。”
“闲杂人等一应不准入内。”张将军拧眉回到,那信看也不看一眼。他见过各种各样想要入营的探子,自然不会因为一个探亲就放人进来。
下属见状,拱手退出。
此刻军帐的布幔被掀开,一人披着银丝云纹的大氅,白狐毛将有些消瘦的下颚包裹其中,发髻高束,全身呈劲松挺拔之态,剑形眉近眼眸处直起锐利,到眼尾却是轻起弯钩,眼是桃花眼,微垂,挺俏,却见其中含着一层阴翳,是俊朗的模样,但又带着与这少年郎身姿不符的暮气。他有些嘶哑的,咳嗽了两声道:“等等。”
张将军于是先行让下属在外等候,而后才小声道:“怎么了。”
“也无甚,只是适才,似乎听到家中好友的名讳,想让您看我薄面行个方便。”顾安道。
“好友?这可少见你提起。”于是喊到了声外头的下属,“赶紧把门外等候几人请进客帐。”
顾安伸手拦住,摇了摇头:“不必了,张兄。已是许久未见,就不劳烦您了,让他们就此在营外见见,再安置一方睡塌就好。”
“那...行。”
顾安回首望着那军帐开合间留下的缝隙,那一刹那,他似乎从寂寥黑夜里跳动的篡火间瞧见那样一张脸,她笑骂,她眯眼,她挑眉,她戏弄,她眼中光亮粼粼看着万家灯火,回首对他说,“走,我们回家去。”
但他不敢再走到那人面前去,哪怕是作为故友寒暄一声。他怕,他惧,他也愧疚,也后悔。再说这寒暄了又如何,很多东西再无法改变了。
小张将军随军已十年,从兵卒到如今早已习惯了豪爽直接的做派,有些不解顾安的言行,他看他在原地低垂着头咳嗽,但也只好点头随了他的心意,又斟酌已久加上一句,“天寒,顾兄还是注意身体,这样侯爷也安心。”
下属听着命令变了又变,好一会儿才接到他们最终的决定。
此刻,阮久久他们在外已等候许久,看那夜色暗了又暗,不由得焦急起来。她自然不敢高声了去,于是低头抬眼看那守卫大哥,“请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我兄长。”
守卫叹一声:“小兄弟,这也不是我等能决定的事,这营中本就军令如山,管制严厉,你且再等等吧。”说着他就瞧那通传的弟兄过来了,人还未到,令就传到,“阮长安一会儿就来。”
一行人惊喜交错,纷纷拥抱在一起,连那马儿也甩了甩鬓毛,跺起脚朝空中吼了起来。
第15章
阮长安被叫出营时还有些发蒙,他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找我?”
“你弟弟,如何?那么漂亮的弟弟不认我可领走了哈。”领他的士卒真心实意的笑他,也心存一些家人能奔走来见的羡慕。
于是阮长安还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难不成是母亲父亲趁自己不在又生了一个?可这才不过半年,也不到能抱出来晃荡的程度吧。他想那么小,一会儿自己是该怎么抱呢?横着竖着还是斜着?会不会娇娇嫩嫩的不能碰呀?阮长安皱着眉头实在是想不出来。
待他迷迷糊糊的走到大营门口,又感觉不妥,万一是爹娘要自己回家怎么办?他也想家,可都已经进军营了,自己不想走,也走不了,于是停在大营门口踌躇半天思考对策。
那消瘦许多的身影听到他的脚步声瞬间就转了过来,衣袂在空中打了个璇儿,还未落下就见他那“弟弟”脸上漾开的笑意,眼睛像个月牙儿,都快眯不见了呢。
久久几乎是撞进阮长安的怀里大喊了一声:“哥!”
阮长安猛地被一团温热闯进,他已许久没有这样同妹妹拥抱过,两只手不知应该放到何处,最终磕磕巴巴放到了妹妹的背上。他嘴巴张大,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有那双手,紧紧抱住了妹妹,他听着怀里的人儿逐渐从无声到斯斯抽着气,到那抽着鼻子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这可把他急坏了,忙拍着背道:“不哭不哭,谁欺负你了,哥哥给你报仇。”
这时的阮久久才有了个妹妹样,她抽泣着,说一个字就顿一声:“好,好多人欺负我。”那么长的路欺负她,坏天气欺负他,路上的石头欺负她,河里冰凉的水也欺负她,还有坏人也欺负她。
大概是害怕的,虽然一路没有抱怨过,虽然总是勇猛如常,可到底是第一次离开熟稔而温暖的故乡去到那未知而凶险的外头,于是离乡情怯之感也在遇到亲人之时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