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缠身+番外(79)
他们看着世子爷的背影散出几分寂寥,想辩驳些什么,却只听到一句“提醒”,“你们不听话便回上京好好护着父亲,若不走,我必亲自割了你二人的舌头交于父亲。”
一声轻嗤后,气温仿若降至冰点,顾鹰顾鹤也不再说话,懂事的跳出小院栏栅。
顾鹤横了一眼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顾鹰,叹息一声终究拉住他朝外走去。
二人走至五丈远后,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在顾安脑中迅疾织成一张密集的网,他闭上眼,从丝线的一头走向另一头,呼吸之间有一良计上了心头。
“慢着”,顾安找了纸笔来,行云流水的字迹从他笔尖流出,“你们亲手交给父亲,我安妥好这边后就回京。”
原本顾安是准备查探三桥城如今状况,安置人手从而刘留用日后,可如今瑞王已将三桥城占据,他就不得不换一种法子了,也,正好收拢些人心。
端起陶炉中还是温热的药,顾安修正了心情,又端起一副笑脸,将汤药稳稳的端到了阮云岭休息的那间诊室。
这时,阮久久正一勺一勺的喂着父亲药。
裹满纱布的阮云岭身上颓气很重,眼中满是沉闷。
阮久久见状将药都给他还能活动的左手:“爹爹怎么了?”
阮云岭看着澄澈黄汤种倒映出自己潦草的面容,一饮而尽。而后呆愣的看向木屋墙壁:“我以为我活不了...”
阮久久将药丸收拾了放到一旁,检查阮云岭的伤口是否渗血,随口回道:“爹,你活过来了,为什么又不高兴呢?”
阮云岭惨淡一笑,他闭起眸子,脑中全是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的同伴。
他嗓中传出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我只是想起你李伯伯,他在牢中老劝我服软。”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你孙伯伯,他说他怪担心孩子和媳妇儿的,还偷偷给我擦了随身的金疮药...”
阮久久听着爹说了许久,从亲近的同僚到看病医馆的大夫,无一不是他曾经亲近或认识的人。
阮久久低下头,盯着地上一层灰土,忽而打断了父亲的说话:“爹爹,我会救他们的。”
阮云岭起初没有听懂,木然的一张脸转头看向女儿,他张了张嘴,却又没出声。
阮久久笑着,眼中一点泪花被逼进去。她轻轻道:“爹,相信我,去求告也好,上京告御状也好,我会尽全力的。”
那也是她长大的地方,那里也有她的朋友、她的叔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里被陆郜和瑞王那两个狼狈为奸的恶鬼糟蹋成阿鼻地狱。
此时,顾安从门口走过来,挡住温和的阳光,斜长的阴影盖住父女二人。屋内氛围霎时就变了。
只有阮云岭非常没有眼色的朝顾安笑,“是平安啊,这次多亏了你呢,多谢了。”
药碗被用力的放到床边,陶瓷的汤匙和碗碰了个满怀,发出伶仃的响声。
“爹,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阮久久不留情面,转身就走。
顾安也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怒气一般,脚步一移就堵住了阮久久的去路,一高一低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脚尖相对,再近一步就要贴上。
“喝了吧,静儿姑娘说你醒来要喝了这药。”
阮久久很不理解现在的顾安,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还敢与自己说话,但想到顾安好歹救了自己一家,便撇去适才的怒气,夺走药碗便绕开顾安出去了。
动作有些大,药汁溅到顾安手上,他却只是嗅嗅而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小袋梅子,又拉过阮久久另一只手放入她手心。
“苦,吃了吧。”
若不是知道三年前听娘子说两人已经闹掰,阮云岭几乎以为自己的女儿和顾安这小子已经互表心意了。
阮信在一旁看着,也不禁咬紧牙关。
“待伯父好些,我就送你们去寻伯母,顺着河流往下到禹州,你们一家人,就可以会面了,正好快到岁日,阖家团圆嘛。”顾安故作轻松的说着这些话。
阮久久豪气的将苦涩药汁一饮而尽,头也不回的说道:“父亲去,我不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奇奇怪怪,像养了很久的哈巴狗咬坏了家中名贵的家具后跟在怒气冲冲的主人后头汪汪叫一路的祈求原谅,可它说不说人话,汪汪叫的主人更加烦躁。
“等到了最近的城镇我会报官,你也快离开这里,那日哄骗陆家人大军压境,他们必定会记恨着你的。”阮久久觉得自己应该狠下心来一句话都不说,可嘴比脑子快,说完后只能在心中感慨自己的善良。
呵,哪怕是只小猫小狗她都会这么做的。
顾安逆着光站着,神色莫辨,只有嘴角勾起似是笑着:“我也不走,而且...谁跟你说我那话是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