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白莲,撕渣男,傍上权臣查案忙(176)
洛昭寒再次深深颔首致谢,一颗心却已越过垂帘锦缎,飞向了内室。
真相的重量与对那人安危的担忧,沉沉地压在她的肩头,也重重地悬在暖阁凝滞的空气中。
……
暖阁里只剩红泥小炉上温水壶的微微沸响。炭火的暖意蒸腾,空气却仿佛凝滞。
褚老端着茶盏的手终于放下,目光从窗棂外的沉沉夜色收回,落定在对面的洛昭寒身上。那眼神褪去了片刻的轻松,变得深邃如潭。
“裴寂这孩子,”褚老开口,声音不高,在寂静中却分外清晰,带着老人絮叨爱徒时惯有的温度与分量,“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倔得像头拉不回头的驴!”
他摇头叹息,无奈中带着深刻的疼惜,“他心里装的东西多,顾虑也多,背的包袱比老夫都沉。可一旦真拿定了主意,八匹骏马拉他,他也必定要走到那一步,就算头破血流,就算万夫所指,也绝不会回头。”
洛昭寒搁在膝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低着头,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褚老的语气徐缓,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洛姑娘是聪明人。有些话,老夫原是不该多嘴的。倘若让裴寂知道是我这个老头子擅自多言,硬把你拖进他这些谋划的风波里……他醒了怕是要跳起来,就算躺着不能动,那张嘴也要念得老夫头痛三天不止!”
褚老苦笑了一下,随即目光凝定,带上了不容错辨的真诚,“可老夫看人还算有几分准头。他啊,看着冷,心思弯弯绕绕似深潭,可心眼,实在是极好的。”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褚老的眼神意有所指,带着一种温和的鼓励和看透世事的了然,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洛昭寒身上。
轰!
一股热流毫无征兆地从心尖炸开,瞬间烧过脖颈,直冲上面颊。
洛昭寒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暖炉猛熏了一下,灼烫得惊人。她几乎是仓皇地埋下了头,生怕泄露了脸上此时必然藏不住的红霞与慌乱。
暖阁里只剩下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砸在耳膜上,震得耳根都在发烫。
褚老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了然于心。
那骤然涌上双颊的烟霞,少女无声的羞窘,胜过任何言语的佐证。
“人老了,”褚老的声音愈发慈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和淡淡的疲惫,“旁的也没什么指望,就爱看年轻人顺遂一些,心意少些蹉跎,能得圆满。旁的就随你们去吧。”
他缓缓站起身,“这一宿奔波,老骨头实在乏了。我先去后头偏间歇歇。洛姑娘安心在此稍坐,待裴寂那边稳了,他自会与你分说。”
说罢,褚老不再多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相送,便拖着略带蹒跚但依旧挺拔的步子,径直穿过了暖阁另一侧的月洞门,身影隐入后室长廊的暗影里。
内室,烛火被刻意调暗了。
浓重的汤药味像一层无形的纱幔,沉甸甸地罩着这一方空间。
惊尘抱着胳膊,倚在墙角的美人靠上,呼吸均匀,显然是熬不住困倦沉入了浅眠。
江蓠则抱刀靠着屏风,半闭着眼,精悍的气息收束如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第82章 诱饵
榻上的人,却陷在一片冰冷泥泞的沼泽里。
依旧是滂沱的雨幕,砸在帽兜和冰冷的官靴上,发出沉闷不绝的声响。
梦里的裴寂刚从大理寺那扇沉重黝黑的门里出来。
街道空旷无人,只有雨水汇集成溪流,冲刷着脚下冰冷的石板
路。
湿滑,寒意刺骨。
身侧,江蓠如忠诚的影子,为他举着油纸伞,昏黄的灯火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不定。
就在他步履沉重地跨下最后一级台阶时,眼角余光似乎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惯性地看向街道斜对面那处幽暗避雨的角落——那里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撑着伞,静默地站着。一个毫无缘由却根植于心的习惯,连这习惯本身都带着撕裂的空白与钝痛。
这一次,那角落的阴影下,伞影却清晰了。
一个素白的身影执伞静立着。
裙裾的下半截早已被飞溅的雨水湿透,紧紧贴着腿脚,颜色深了一片。
雨水顺着伞骨不断淌落,在她脚边形成小小的水涡。
那伞下的身形异常单薄,肩胛的轮廓在雨夜里脆弱得像一折就断的枯枝。
莫名的牵引力拉扯着他的脚步。他控制不住,一步步踩过及踝的积水,朝那个角落靠近。
每一步,水花溅起冰冷,心口却如同被无形的细线越勒越紧,伴随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汹涌袭来。
陌生的恐慌攫住了他。靠近了,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雨水沾湿她额前的几缕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