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白莲,撕渣男,傍上权臣查案忙(215)
“好。”裴寂看着父母,再次应道。
“好。”长宁伯夫人也忙不迭地点头,声音依旧哽咽,却用力地弯了弯唇角,试图回应丈夫和儿子。
撤去残席,换上清茶和几样精巧的点心果碟。
暖阁里的炭盆烧得更旺了,融融暖意包裹着三人。
一张紫檀木小几被搬到暖榻旁,光润的榧木棋盘摆放其上,黑白二色的云子分别装在棋罐里。
“来,寂儿!良宵难得,陪为父手谈一局!”长宁伯兴致高昂地坐到棋盘一侧,摩拳擦掌。
“父亲请。”裴寂依言在对面的锦垫上坐下,执起黑棋罐。
长宁伯落子很快,白棋开局便气势汹汹,抢占大场。
然而棋局不过进行十数手,那股冲劲便慢了下来。
他眉头紧锁,目光在棋盘上反复逡巡,手指捻着一枚白子悬在半空
,迟迟无法落下,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呃…这步不算!”他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失误,猛地伸手,闪电般将自己刚落下的那颗白子又抓了回来,讪讪笑道,“为父方才眼花,看岔了位置!”
裴寂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含笑看着父亲悔棋。
长宁伯夫人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手中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蜜橘,目光却不时悄然飘向棋盘,带着一丝专注和无奈。
长宁伯重新落下一子。
可好景不长,不过几步之后,同样的情形再次上演。
“哎呀!这步也欠妥!悔一步!就悔一步!”他又一次伸手去抓棋子,动作熟练得让人怀疑他是否早有预谋。
“老爷!”长宁伯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将剥了一半的橘子轻轻放在果碟里,站起身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常言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您这倒好,悔棋悔得棋盘都要让您抓出印子来了。让寂儿怎么下?”
长宁伯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颇有些强词夺理:“夫人懂什么!下棋如同用兵,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这是谨慎,谋定而后动!”
“谨慎到连悔三步?”长宁伯夫人微微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一丝了然。
她轻轻推了推丈夫,“您啊,还是让让地方,去那边喝口茶歇歇吧。这盘残局,妾身斗胆,替您接着下完,如何?”
长宁伯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得了特赦令,立刻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哼,妇道人家…让你见识见识也好…寂儿你可别放水,替为父好好讨教讨教你母亲…”
人却已麻利地退到旁边的圈椅坐下,端起早已温了的茶盏,惬意地啜了一口。
宽大的袖袍垂下,巧妙地遮住了他嘴角那抹得逞的的笑意。
他的目光不再看棋局,而是带着欣慰和满足,在对弈的妻儿身上来回流连。
暖阁里的烛火,将他眼底尚未散尽的湿润映照得晶亮,仿佛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子时的更鼓穿透深沉的夜色,余音未绝,便被爆竹声彻底淹没。
整个京城仿佛瞬间沸腾。
暖阁内,棋局胶着。
裴寂手中的黑子悬停在棋盘上方,正凝神推敲下一步。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对弈的母子二人同时顿住,一旁观战的长宁伯也猛地抬起头。
“竟已子时了?”长宁伯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孩童般的欢喜,猛地站起身,带得椅子都晃了晃,“守住了!快快快!寂儿,夫人,看烟火去!一年里就数这会儿最好看!”
他声音洪亮,带着兴奋,率先朝门口走去。
裴寂和母亲长宁伯夫人对视一眼,长宁伯夫人眼中也染上笑意,轻轻颔首。
三人一同走出暖阁,来到庭院中。
刚一踏入,墨蓝色的天幕便被骤然点亮。
无数璀璨的光点呼啸着蹿上高空,在顶点轰然炸开,千树银花,金蛇狂舞,将整座府邸甚至半座京城都映照得亮如白昼,绚烂得令人窒息。
裴寂下意识地仰起头。
往年除夕,他或是在褚老府邸的书房独坐,听着外面的喧嚣,或是在这长宁伯府自己的院落里,对着一盏孤灯,度过那漫漫长夜。
然而此刻,身侧是父母被烟火映照得明明暗暗的侧脸,眼前是铺天盖地的光明。
一种近乎圆满的暖意,悄然滋生。
“来!”长宁伯不知何时已让下人温好了酒,亲自端了三只小巧的玉盅过来。
他将其中一杯塞到裴寂手中,自己端起一杯,又示意夫人也拿上。
“寂儿,新年新岁,万象更新!”长宁伯的声音在爆竹声里依旧洪亮。
裴寂握紧温热的酒盅,看着父亲,又看向母亲。
三只玉盅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微响。
清冽的酒液滑入喉咙,带来一丝丝灼热,直抵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