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没有头发，甚至脑袋也不清晰，在血雾中只隐约露出一个轮廓。

他的身体停止腐烂，稀稀疏疏长满黑色蘑菇，那些蘑菇在巨人的对比下，好似一个个黑点，小得可怜。

蘑菇沿着巨人的手臂一路向下，达到地面开始扩散，延伸到血雾之中。

艾春暖感觉自己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人骨，一根发黑的腿骨。她猛地往旁边躲，撞到身边的包小胖。

黑色的蘑菇从地底蹿出来，伞头嘣的一下展开，在几人身边动了动像缺少营养般很快干枯消失。

一个人影在血雾中晃晃荡荡，前往的方向和他们一样。

依之前的经验，他们脑中的幻象会出现在整个浓雾包围的地方，这或许是刚才没清理完全的丧尸。

对方既然没有攻击他们，他们也就没动手去处理。

没多久，队伍和丧尸的距离缩短，能大致看清丧尸的面容。

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双眼麻木，怔怔看着远处呢喃“好想死”。

众人心里一凛，他不是丧尸，是人！

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身边逐渐出现更多的人影和他们同行。

人群走出血雾，露出覆盖身体之外的黑色蘑菇，很多，它们的根扎进那些人的皮肤，一点一点壮大，可最大的也不过拳头大小。跟着蘑菇爆开，更多的小蘑菇从皮肤之下冒头。

冷子尧冷嗤，举枪瞄准，子弹接触蘑菇瞬间，一道黑色晶体屏障展开，为蘑菇挡下伤害。

众人：“？！”

回头望去，夏溪垚站在几米远外，木讷的面向他们，嘴唇艰难蠕动，顾逸静静看着她，片刻后开口，“别动，蘑菇是钟然。”

包望旗一愣，回头看向长满人群身体的黑色蘑菇，仿佛钟然被吸进明质空间不过昨天的事。

几人快跑上去。

包望旗：“钟然从明质空间里跑出来了？那她还有没有意识？”

顾逸摇头，“应该没有。”

艾春暖：“但她在帮那些人清理体内的那物质。”

她能感觉到那些普通人体内的暗物质不断被蘑菇吸走，也因此他们才一直处在失控状态，而没有异化。

顾逸：“吸食暗物质是钟然的能力，她没有'帮'，只是正常'觅食'。”

顾逸说的没错，这一切在夏溪垚的视角里更加清楚。

她不知道外界环境到底是个什么样，但她知道，这里的暗物质浓度比之前高得多。

无数蠕动的灰黑色团子在聚集，齐齐朝巨柱移动。

地面、空气、云层，无处不在的暗物质疯狂拥入那些团子体内，只有这些蘑菇一样的黑点不断将暗物质吸食进自己身体内，靠这样的行为让自己迅速繁衍。

意识海中熟悉的圆球点亮，分散进每个蘑菇之内。

夏溪垚触碰她，轻轻点了点，“你说他们是什么味道？有没有和我一样是酸味的？你吃到烧烤味了吗？”

蘑菇没反应，一味专注觅食，夏溪垚回神，心里难受。她望向巨柱之下的人形影子，它扭曲膨胀又快速恢复，循环往复。

确定队友没再动手消除蘑菇后，夏溪垚继续朝巨柱方向飘去。

血雾内的可见度愈发变广，趴在高塔之上的巨人就在眼前，而他之后，无数只手从地面废墟下伸出，在空中胡乱抓着。

惨叫、嚎哭、歇斯底里、凌乱的打骂声响起，天空之上黑色雾气形成的云被搅动，一团又一团，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众人胃里不自觉翻滚，整个上空凌乱旋转，他们被迫感受眩晕。不断加快的速度像在催促他们，让他们心里掀起无名的焦躁。

顾逸沉声：“别看！”

冷子尧紧捏拳头，正要低头时，旋转的云层骤停。

混乱的叫喊随之消失，周围一切瞬间沉寂，巨大的空虚入侵每个人的神经，说不出的悲伤涌来。

他们很想哭，却不知道为何而哭。

我为什么要活着？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我没用，我害怕，我想快点做完，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好想去死。

淡蓝色孢子组成轻薄的纱幔，快速拂过每个人身体，突入而来的灼痛让众人惊醒。

不等他们反应，天上的云层再次搅动，由慢到快，寂静的世界又一次被惨叫和歇斯底里侵占。

明质组成气泡扩展，把众人围在中央，同时小心分散的孢子尽量不贴近他们。

一行人心有余悸，这片焦红沉闷的世界，比他们想象中危险得多。

顾逸拉住夏溪垚提醒他们，“跟上。”

巨人的身体渐渐淹没在队伍后面，越过张牙舞爪的手，被染红的村落平房露出来，有村民抱头缩在墙角颤抖不停，有挥起锄头砸破田地、砍向早已烂在地上的农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