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与我神合貌离(196)
周景知冷声:“这样不好么?不对您来说更是个保障?”
“不不不,这当然不是个保障。”霍甘否定得干脆,“你们如今要拉拢我,无非就是因为你们与苏相之间的斗争,然而这事与我有何关系?我本就已是节度使,谁输谁赢,我又能拿到多少好处?”
周景知目光幽深:“神策军拱卫京畿,直控于朝廷。”
霍甘:“那只是拱卫京畿,听令朝廷,我如今所为并无错漏之处。至于陛下……有羽林卫在,他们才是保护陛下的。”
周景知冷冷笑两声:“节帅这些账倒是算得清楚。”
霍甘受下这话:“不仅这些账算得清楚,其它账我也算得清楚,我可以在你们之间站队,然而以历代君主和将领之间的史鉴来看,我靠向你们,反而是给以后自己埋下刀子。”
“想必徐侍郎也知道,自神策军成立以来,朝廷就对其有多般掣肘,先是节度使、营田使、支度使三使分立,再是除监军外,又有定期述职、轮将一说,如此繁复的手段,不过就是因为朝廷要彻底掌控神策军,而这其中最主要安的亦是那位朝廷之主、一国之君的心。”
“而虽说现在主君年幼,他没有这样复杂的心思,但是作为代为其权力的太后娘娘就没有么?所以啊,我若真听了徐大人你的话,跟了太后娘娘,现下虽的确能拿些好处,但以后,等到你们想除的那个人倒台了或者死了,那下一个该清算是不是就是我了?”
对于这些直入要害的问题,周景知似笑非笑地看着对坐之人:“这些话,可是因为节帅听了旁人的进言?”
霍甘垂眸默了默,想着对聪明人没有绕弯子的必要,便道:“对。”
“又是那位苏大人?”
“没错。”
“而且他开的价码也徐大人给的高。”霍甘停了停,压沉声音道,“他给的可是节度使可身兼营田使和支度使的价码。”
营田使掌屯田,支度使掌军需,三使合一即为军财合一,让节度使更有了拥兵自重的底气。
这的确是极具诱惑的筹码。
可是周景知却笑了。
霍甘沉脸:“你笑什么?”
周景知笑道:“我笑节帅看得清君将关系,却看不清朝堂之上历来权柄的周旋之计。”他正色下来,“我就只说一个人——前任金吾卫大将军,薛弘。”
霎时间,霍甘便觉周身紧张了起来。
周景知道:“薛弘是什么下场您也看到了,所谓君将关系其实抛开看,就是上下统属之间的关系,所有在下者的权力威胁到在上者,从来都逃不过被制衡、被清算的命运。”
“您说您顺应了太后娘娘是在给自己的以后的埋祸,那么您顺应了另一方人就是在给自己找退路了?再者说,您也知道三使合一对于一军来说的意义,那一方就能这么干脆地给您?他成事以后难道发出号令的地方就不在京城了?”
“还有!”眼见着对坐之人要开口辩驳,周景知赶忙抢先道,“下官从来没有讲过,今日下官找您是要说支度使的事,下官要说的是平、营两州的事。”
——
立政殿内,上官栩半躺在美人榻阖目歇息,伴着清幽兰香气,她听见了从外殿而来的脚步声。
一点点靠近,行进间衣料摩挲的声音也愈发明显。
她唇边勾起笑。
脚步声淡下,下一刻,她感受到榻中位置沉了下,腰上覆上沉厚的暖意。
他一手搭在她腰间,一手撑在她身旁,俯身到她脸颊前:“怎么又在这里睡了?这样半躺着可舒服?”
“舒服啊。”她喟叹着睁了眼,“都办好了?”
他轻点了头:“当然。果然如你所料,苏叙白提前找了他,还引导了他往君臣间忌惮、兔死狗烹的那些事上想。”
她目色平静柔软,眼尾微带笑:“怎么只光说我,这不也是如你所料?”
他眉头跳了下:“正想问这问题呢,你怎么就这么了解他?他想什么你都能猜到。”
上官栩眼眸觑了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她却又不急不忙地用手背支起脸颊,在他的视线笼罩下,好整以暇地向他看去:“你说呢?那几年你不在,可不就是他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来去了?这日子久了便终归会多些了解嘛。”
周景知压低了头,迎着她的笑有些威胁意味地盯她:“你明知我想听的是什么,你还故意这样回我?”
“你想听什么?”她装作不知,又道,“你总不能几年不见变小气了吧?”
周景知欲言又止,足足对要回她的话想了片刻,然来就这样想来想去时,却见她在这期间戏谑的目光不住往他身上投来,便干脆挑了眉道:“是啊,就是小气了,或者说我本来就不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