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119)
如今身陷囹圄,被押跪在这军帐之中,她反倒忽然觉得,有些事,再说也无益了。
苏玉眼神缓缓垂下,睫毛掩着眼底一寸微光。她引以为傲的骨气,此刻也被连日的疲惫与疼痛慢慢侵蚀得所剩无几。
沉默片刻,她终是低声开口:
“是我。”
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她抬起头,望着姬阳,眼中不再倔强,而是冷静到近乎麻木:“是我做的。但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夫人,因为自始至终,我讨厌的都是你。”
她一字一句,咬着牙,仿佛要将压在心口的情绪碾碎:“我只是想让你在宁陵百姓眼中,成为一个失败者。”
她语气不急不缓,却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淬了毒的锋刃。
姬阳微微偏头,目光冰冷地落在她脸上,语气却依旧平稳:“幽州人?”
他眯起眼,“是楼弃派你来的?”
苏玉没有回避,只是冷笑一声:“你还真看得起他。”
随即反唇道:“我没有同伙,这点小事,还用得着同伙?你以为我们瀚北的人都是废物?”
她眼中重新燃起一点光,似是嘲弄,似是骄傲,仿佛就算身陷囚笼,也要咬住最后一口气。
姬阳冷冷看了她一眼,显然已不耐与她纠缠。他转身吩咐道:
“押下去,想办法让她开口。”
军士上前将苏玉按住,利索地拖出了营帐。
翌日清晨,雾气刚刚散去。
姜辞带着晚娘与银霜一同赶往疫区。马车上载着米糕、药粥与干粮,她亲自准备的。
刚绕过北街,尚未抵达疫区,远远便看到城北的城门之上,吊着一人。
晨风拂过,那人衣袍破旧,双手高高吊在城墙上,头低着,乌发垂落,整个人被晒得毫无血色。
姜辞心中一震,定睛看去,那人正是苏玉。
她眉头一拧,快步上前,守门的士兵认得姜辞,立刻躬身行礼。姜辞止住脚步,指着高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守卫回道:“回夫人,这是昨日都督擒下的瀚北探子。”
“她便是在百姓药中下毒之人。都督命人将她吊在此处,给宁陵百姓一个交代,也算是让她赎罪。更是警醒城中有心之人,不要妄动歪心思。”
姜辞仰头看了一眼。
苏玉的双腕已被勒出深深血痕,血已经干涸,沾在破损的衣袖上。
她倒吸一口凉气,手指微微一颤。
而那高墙之上的人,似也察觉有人注视。
苏玉缓缓抬头,目光隔空落在姜辞身上。
眼中没有哀求,也没有羞愧,反倒是一如既往的讥诮与不屑。像是在说:“我成了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
姜辞站在原地,面色凝静,片刻后道:“她害死了不少人,偿命也是应该的。”
语气冷淡,听不出情绪。
说罢,她收回目光,与晚娘并肩
踏入疫区。
疫区如今已有序许多,姜辞一入内,便有百姓围上前来,眼神中带着难掩的羞愧与迟疑。
有年长者眼圈一红,拱手低声:“夫人,前些日子,是我们冤枉了你,实在对不住……”
也有些年轻人抿着唇,半晌也挤不出一个字,只低着头,默默站在一旁。
姜辞看着这些人,语气温和却不软弱:“我不会怪你们。”
她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语声沉静:“只是经此一事,日后若再遇事,希望你们能先想一想,再动怒,别再让旁人轻易利用了你们的善意与愤怒。”
众人连连点头,面露愧色。
晚娘与银霜此刻已开始分发食物,孩子们奔跑而来,空气中终于浮动出些久违的人声。
姜辞望着这一切,眼角却忽然泛起一丝冷意,低低嗤笑一声。
“燕渡……是吧。”她喃喃,“这也就说得通了。”
那个自称燕少侠的江湖游侠,明明来历不明,却能出手利落、指点精确。
她想了想,忽然抬头,唤来银霜。
“你还记得那日我扯下他的令牌吗?”
银霜点点头:“在姑娘梳妆台上,我还帮您拿过。”
姜辞神色一肃:“你现在就回去一趟,把那令牌收好,藏在你那边。千万不要叫都督看到,听到了吗?”
银霜眼神一震:“姑娘是怕……”
姜辞打断她,语气略急:“别问那么多,快去。”
银霜连忙应下,匆匆转身离去。
姜辞站在原地,心头微微发紧。
姬阳误会她与楼弃牵扯不清已够叫她头疼,那枚令牌若再落入他手,只怕事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银霜匆匆回到姜辞的屋内,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打开最上面的抽屉,里面却空空如也。
她眉头紧锁,又转向旁边那只雕花匣子,小心翼翼掀开盖子,一层帕子、一只钗、一卷书信,皆不见令牌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