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186)
“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问得很轻。
谢归璟眼底微闪,唇角一抿,摇头笑了笑:“施主误会了,贫僧心已无牵。”
姜辞没再追问,只是看着他的神色复杂。
谢归璟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他轻声问:“你……是回凉州省亲?”
姜辞看他一眼,神情淡淡:“不是。我被姬阳……休了。”
谢归璟微怔,眼底一抹错愕稍纵即逝,随即低头一笑,笑意苦涩如水。
果然,他与阿辞终究是无缘之人。
哪怕他未出家,那一桩耻事之后,也再无颜面站在她面前,更遑论提亲。
他抬眸望她一眼,随即合掌低首,语声温和却带着些许小心:“施主今日……可有落脚之处?”
姜辞摇了摇头,道:“我们本打算在此歇歇脚,一会儿继续赶路,若顺利,天黑前能赶到下一个驿站。”
谢归璟沉吟片刻,语声放缓:“既如此,不如暂宿千华寺。此处即便只是路过,也是与佛有缘。寺中设有清净院落,可供恩客小住,虽是粗茶淡饭,聊表心意……你若不嫌弃,便请吧。”
姜辞闻言心头微动,看着他越发别扭的神情,点了点头。
这一夜,她留宿千华寺。
暮色沉沉,殿前黄叶纷飞,山门之外早已寂静。千华寺里一片静谧,香烟袅袅升起,掩不住夜色中微凉的风。
谢归璟独自跪坐在禅房内,眉眼低垂,身形静如石像。佛珠一颗颗滑过指间,他眼神落在地面,却始终无法安定心念。
忽而,门外脚步轻响。
寺中主持缓步而入,手中拈香,在他身后静立片刻,忽然开口:
“不可说,说多即错。”
谢归璟神色未动,香烟却缭绕上眼睫,挡不住一瞬的动容。
主持叹息,缓缓道:
“方才你于回廊之下望她的眼神,已不是佛门弟子该有的清净之心。既已剃度,便当断红尘;若心未静,误的是佛缘,也是你自己。”
谢归璟低头不语,许久,才沙哑应道:“弟子心无波澜。”他语气僵硬,像是在给自己洗脑。
夜更深,姜辞独坐寺中回廊。庭中银杏已染金黄,叶片随风缓缓飘落,轻盈坠入佛池之中,泛出一圈圈涟漪。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目光幽远,神色平静中隐隐有碎裂,她想起那封休书上最后一句话,轻轻念出口——
“生死勿复相闻。”
声音极轻,却被银霜听见。她回头望了一眼,未敢出声,只转身回屋,给姜辞留了一盏灯。
第二日天色放晴。
姜辞执伞立在寺门口,对谢归璟点头告别。
谢归璟站在石阶之上,合掌说道:“施主,今日一别,之后只有明湛,再无谢归璟。”他眼里一片沉静,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一直未移开。
银霜扶姜辞上了马车,车轮滚动,驶向凉州方向。
此时的丰都。
姬阳交代完战后事宜,命陆临川与主将韩越分守两道防线,稳固东阳城防。随后,他便纵马西行,未做多余停留。
临行前,只换了一件锦袍——那是姜辞在宁陵为他缝的。
他未曾说出口的惦念,如今一日深过一日。他心知,再不追,怕是便追不上了。
马蹄疾飞,深秋风起,林叶尽黄,他的身影自丰都城门外掠过,在金风寂野中渐行渐远。
几日后,凉州,紫川城。
姜辞的马车终于穿越长路,缓缓驶入熟悉的街道。她掀开帘子望去,街边一切似乎并无变化,仍是旧时模样,却又像蒙了重重一层霜雾,陌生而遥远。
姜府门前,守门侍从见是小姐归来,连忙去禀。
不多时,姜怀策便快步迎出。他年岁未改,仍是一副铮铮硬骨将姿,只是眼中情绪复杂难言。
姜辞下车,深深向父亲行了一礼。
“父亲,我回来了。”
姜怀策看着她眼底沉静的倔强与疲惫,开口却只是淡淡一句:“回来就好,外面凉,赶紧进来。”
姜辞随姜怀策入了内堂。
屋内炉火暖融,她卸下披风落座,银霜与晚娘退至廊下,将时间与屋子都留给这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女。
姜辞低垂着眼帘,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
她将在东阳的经历一一道来,并无太多修饰,也未刻意避重就轻。直到最后,她声音微哑,却极尽平静地道:“……父亲,我与姬阳已和离。他亲手写下休书,如今我已不再是东阳侯夫人。”
姜怀策原本微握着茶盏的手顿住了。
他并未立刻发问,也没有勃然色变,只是长久地凝视着她,眉宇之间沉静如山。良久,他放下茶盏,声音缓慢却有力地道:“你既回来了,凉州便是你永远的根,这里也是你的家,今后,爹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