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21)
姜辞望着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等小事,怎敢劳大哥亲手?”她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自在。
姬栩却只一笑,声音温润如春水拂玉:
“都是闲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带兵打仗,舞刀弄枪我不擅长,但这研墨一事,我自幼熟得很。”
他话语不多,举止有度,连袖边都不曾碰到案上一寸,只见砚中墨色渐浓。
姬栩看着不远处的姬云梵,神情温柔,语声低缓:
“你既肯陪阿梵玩,反倒是我该谢你才是。”
“我的身子,常年缠绵病榻,陪不了他太久。他一个人在这府中,年岁虽小,却总是懂事得过了头……若是他娘还在,他本不该这样孤单。”
他说得极轻,尾音淡淡,却藏着一点近乎不愿提及的哀色。
姜辞闻言,立刻温声道:
“大哥不必多虑。若我闲时无事,自会抽空多陪阿梵说说话、画画纸鸢。”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语气极是柔和体贴:
“再过几年,阿梵便也要跟着二伯入军营了,军营中那么多男子,他一定不会孤单。”
话未落,姬栩的神色微微一敛。
他的指节在衣袖下轻轻收紧,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从军二字,对旁人而言或许是荣耀,于他而言,却未必是期许。
姜辞心中微动,眉眼间不动声色地略作转折,唇边一笑:
“阿梵,你不是说想要一只很威风的老鹰?”
小少主此时刚捧着一碟芝麻点心凑上前来,咬着一口脆皮笑嘻嘻地说:
“我想要很凶的,眼神要狠,爪子要尖的!”
“要那种一飞上天,所有人看了都怕的!”
姜辞莞尔,点了点头:“好,那我便画一只最凶的给你。”
她执起画笔,轻轻蘸墨,低头落笔,神色渐沉静。
墨色洇开,水渍晕染于白绢之上,一笔笔起落有致。
她垂着睫羽,神情专注,唇线温润,鬓边发丝轻垂于颊侧。
姬栩坐于案对,目光本在砚上,无意一抬,视线恰落在她眉目之上。
那一刻,他忽地怔了一瞬,又立马垂下头,伸手招来下人将他扶起,走到院中不远处的长榻上坐下。
姬云梵围着案几,盯的认真。
姬栩一时走神,脑中忽地浮现出那段他向来不愿提及的往事。
那是九年前。
他尚未及冠,那时的丰都正值春宴,他与几位勋贵子弟饮酒听曲,少年心性,饮得略多。
酒过三巡后,便觉浑身燥热,气血翻涌,脑中昏沉得厉害,仿佛有什么气息在体内乱撞,四肢无力,意识渐渐模糊。
他记得自己挣扎着想离席,却被一只手扶住了臂膀,引着他走进了一间静室。
后面的事,他记不得了。
只记得第二日醒来,日光照进屋内,薄被轻覆,他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张香气四溢的榻上,身侧是一个熟睡的女子。
她生得不算惊艳,但眉眼妩媚,唇角微抿,带着不掩的得意,姬栩记得她,她是酒肆里的一名乐师。
他几次去酒肆,素来只与朋友饮酒听曲,从未叫过女子作陪。
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他始终记不得。
那一日之后,他便未再回过那处酒肆,只道是一场被人算计的荒唐,不提也罢。
谁知半年之后,那女子竟挺着肚子找上东阳侯府,言称腹中孩儿乃姬家血脉。
姬夫人闻之大怒,但面上仍稳住体统。那女子到底已有身孕,终究不能声张,只得分出一个偏院安置,许她在府中待产。
可她的出身,终究不配列入姬家妾室,身份悬在尴尬之间。
待姬云梵出生,府中给了她最好的衣食用度,却未能给她应有的名分。
她也从不快乐,眼神里常有怨怼之意。
云梵三岁那年,她悄然随一外来的商人离府,自此杳无音讯。
连句告别也未曾留下,姬云梵曾小声问他:“娘亲呢?”
他只是抚着孩童的头,轻声回答:“她不在了。”
“画好了。”
姜辞的声音轻轻传来,将姬栩从回忆中唤回。
他轻轻一震,抬眸望去,只见姜辞正将手中画纸轻轻放下,唇边带着一抹柔和的笑。
他微微一笑,低声道:“多谢。”
姬云梵小心翼翼地接过画好的纸鸢,欢欢喜喜地奔向竹娘,扬声道:
“竹娘,快来帮我糊上竹片,我要让它飞得最高!”
竹娘笑着应了,俯身捋了捋他的衣角,温声说:“小少主稍等,我这就叫人去拿浆糊。”
她转身离去的脚步稳而快,显然早已熟稔这种事。
片刻后,纸鸢做好,姬云梵捧着满脸期待地看向姜辞:“姜姐姐,现在可以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