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27)
一件青灰色的织锦披风覆上肩头,姜辞执伞而行,银霜随身相伴。二人自东阳侯府后门而出,缓步行至街巷。
这是她自入丰都以来,第一次出府。
街市尚未散,春日的市井透着热气与烟火,石子铺就的小巷里摊贩林立,纸鸢高悬、香粉入鼻,远处还有茶棚传来评书说唱。
姜辞一路走得缓,目光一扫,皆是新鲜。与紫川不同,丰都多文馆雅集,街头常见学子谈诗论史。她微微驻足,神情澄澈,眼中流露出一丝初见的兴味。
她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却不知她一身月白衣裳,眉目生辉,恰如春雪初晴、兰心玉骨,早引得街上行人频频回头。
有人低语:“那是谁家的贵女?”
“我怎觉有些面生……”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喝彩与喧哗,银霜撑伞望去:“姑娘,前面那处,好像是棋社。”
姜辞顺势看去,只见街角一处屋檐下人头攒动,棋社门口挂着一块墨匾,字迹清逸:“逸枰斋”。
门外立着一张榜,上书:“破此残局者,赠清玉笔一支。”
那玉笔陈于屋内案上,通体温润,如凝霜雪,笔尾雕着两行细篆,工艺雅致,显然出自名手。
姜辞颇为喜欢。
她轻声问道:“此局可允旁人一试?”
话音一落,原本围观的几位文士皆回头看她,神色微变。
“姑娘,这里可不是赏花摆诗,哪里容得女子胡闹?”
“风头再盛,也不能坏了棋场清雅。”
姜辞闻言不恼,只轻轻一笑,语气沉静:
“世间才情,本无贵贱之别。班昭能修《东观汉记》,蔡文姬可通音律百篇。若因女子之身,便断人一试之机,未免狭隘了些。”
围观众人面露讶色,尚未作声。
这时,帘子后一人开口,声线清冷含分寸,语调虽不高,却压住了场内所有喧哗。
“让这位姑娘,一试。”
第11章
棋局方开,四座却已肃静。
姜辞落座之后,只看了一眼那案上的棋盘,便不急着动手,而是抬眸向围观众人问道:“不知此局是否有人留下解式?”
有人嗤笑:“此局乃是东阳第一士子设下,谁敢轻言破法?”
“前后已有六位落子,全军覆没。”
姜辞听后,神色未变,只伸手拂过棋盘,十余颗残子错落其间,黑白交叠如云卷水涌。
她指腹轻点棋盘,缓缓而语:“此局看似困兽犹斗,实则藏锋于弱……此处三子若非故意让空,怎会留这么一线生机?”
言罢,她落下第一子,一子封喉,竟将角落原本困守的白子连通成势。
众人面面相觑,局势开始转动。
她第二子、第三子皆如抽丝剥茧,落子不急不缓,却每一手都精准切入,原本被视为死局的棋面,竟在她手下慢慢生出一线清河,横流出奇。
帘后,一道修长身影起身。
那人身着深青直裾,佩玉无声,缓步走出。
他眉目清隽,气度从容,手执一柄白纸折扇,立于众人之后,目光静静落在棋盘之上,又落回姜辞脸上,眸中多了几分意味未明的打量。
“此局,是我所设。”
“夫人,妙手。”
姜辞闻声缓缓抬眸,正对那人。
他手执折扇,面容清俊温润,气质从容有礼,正是那日她入丰都城门时,言出“美人误国”之人,差点因他一句话,定了自己的生死。
她垂眸敛神,微微颔首,语气不轻不重:
“原来是陆司马。我不过是因一物起意,倒是扰了您的清趣。”
陆临川神色不变,只含笑:“扰倒不敢言,夫人落子极妙,解我困局,是我陆某之幸。”
姜辞唇角淡淡一抿,目光微凉:
“司马大人既知是困局,何必设之于市?”
陆临川轻摇折扇,淡笑:“困局原是用来破的。若无高人一落,困局永远是困局。”
“更何况,有些局,是设给懂棋之人看的。”
姜辞听罢,只淡然应声:“可惜我不通兵谋,只懂些旧书冷局。倒叫司马大人白白折了一子。”
这话一出,语带讽意,是对那日初见他一句轻描淡写的“美人误国”的回应。
四周文士听不出端倪,陆临川却听得明明白白。
他眼中神色微动,忽然想起那日初晴,她将剑横在脖子上,视死如归的模样。
今日落子如风,字字不退,唇锋如刃。
他收了扇子,低声道:“夫人心中,果然不止棋理。”
姜辞并不接话,只略一垂首,拂袖转身。
姜辞淡淡对着银霜开口:
“我们走吧。”
她步履不疾,两步已出门。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陆临川的声音,依旧温文却不失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