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倚月(315)
柳溶月脱口而出:“你就想明白了这个啊……”看苏旭脸色不对,她慌忙改口:“这……就很了不得啦!”
苏旭斜睨柳溶月一眼:“你呢?花酒都喝了,可打听到什么有用的?”
柳溶月对对手指,不紧不慢:“我这边没什么稀奇的,都是琐碎闲话儿。就是我听人说那死鬼查渊瑜这些年都替飞贼销赃。”
柳溶月话音未落,苏旭已经翻身坐了起来了:“你说什么?!”
那天苏旭急赤白脸:“我说柳溶月!你有没有点儿正经事儿?查渊瑜给飞贼销赃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叫琐碎闲话儿?”
那天苏旭火冒三丈:“柳溶月!你长心了吗?咱俩自出事以来,为换魂魄,什么苦没吃?什么辙没想?我画符差点儿挨我娘的打,你算命让李夏朔轰出来,月食之夜上院子里等雷劈这等不要命的事儿咱都手拉手儿干了!眼瞅着给胡氏伸冤就是最后的念想!我说你怎么就不上心呢?!你是不是天天坐我身边儿看我梳头,你老过瘾了?!”
那天苏旭差点儿气死:“白瞎大半年我对着案卷手不释卷,你天天什么都忙就是不在这上面用心。我看你心里压根儿就没这官司!咱能不能要点儿紧?您心里能不能有点儿数儿?”
柳溶月好脾气地跪坐在苏旭对面儿,眼见奶奶终于气口儿不济,她给苏旭倒了杯茶:“奶奶,您暂且歇一歇咱慢慢说……”
那天柳溶月心平气和:“那单县令虽然为人混账,有些话倒是说得并无大错。胡氏的案子宛平县审理、顺天府复核、刑部认可、圣上勾绝。你我并无确凿实证,怎么能说翻就翻的?”
那天柳溶月从容不迫:“不是我对这个案子不上心。我知道你宵旰勤劳、夙兴夜寐,都快将那几页案卷背下来了。可是你我心里都明白,这个案子翻不翻,不在你是不是把案卷翻烂。宛平县衙刑名老道,他们要做成铁案,岂能出文字纰漏?依我说光看案卷用处不大,除非逮住小厮,再审人证才有斩获。”
那天柳溶月好心疼地帮苏旭顺气:“依我这点儿愚见啊,给胡氏翻案便如同给你我换魂,得看天时地利人和,要等机会的。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你着急也没用。”
苏旭端着茶碗直勾勾地看着柳溶月,他这辈子头回觉得,她已经得了做官三味,再不是吴下阿蒙。
正在这么个时候,苏旭忽听窗外的诗素兴兴头头来传话:“奶奶!长公主派人给您捎了药来呢。公主还跟您捎来封书信。”
若是别人,得了长公主这般荣宠,定然欢欣不已、觉得万分得脸。
苏旭却是肉痛地直揉脑门子:“你说这长公主也是!没事儿送什么东西啊?她给我仨瓜俩枣,我就需叩头谢恩不说,还得真金白银打赏她手下人。这不是没事儿讹咱么?”
柳溶月“噗嗤”一笑,出门代苏旭应酬。
原来长公主今天早间时候就曾派人来请苏旭过府给她诊平安脉,听说苏旭染了会过人的时疫,这才悻悻作罢。好在长公主是讲理之人,听说自己保举的诰命夫人为民诊病、施医舍药,在百姓之间口碑甚好,长公主也觉得脸上有光。她这次荣耀回朝,皇上兄弟本意是要让她做个冰清玉洁的典范、天下妇女的楷模。人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长公主也恨不得身边延揽几个贤良妇女,做个膀臂帮手。
苏旭如何不明白公主的心意?细细检点公主所赐的补身药材,他不由唏嘘:我做个男人秦王看中,做个女子公主要延揽,可见长个包子样儿就别赖狗跟着。唉,只恨最要紧的皇上不爱看我。不过皇上也不算不爱看我,他想瞎了心,封了我一诰命。
柳溶月打发走了公主府的使者,溜去厨房寻些吃的。这两天去喝花酒,其实吃得不好。这半天在苏旭身边歇着,酒也散得差不多了,此刻正想找个馒头垫垫肚子。
诗素看小姐着实可怜,六品官当得竟比个花子也不差什么,连忙过来帮她切些咸菜。
她俩刚在厨房准备偷吃,忽然听到堂屋里的苏旭发出了“嗷唠”一声惨叫。
当柳溶月和诗素携手跑回正屋时,她们就见苏旭面无人色地拿着一封书信,他小脸儿刷白、嘴唇抖索:“这……这可要了命了……”
诗素都傻了:“奶奶!您让长公主赐死了是怎么的?咱没得罪公主啊!这怎么治病还治出冤家来了?”
柳溶月吓得心都凉了!
她想:完了!完了!难道是为了当日打了表哥,我表哥这贱人掩袖工馋在公主身边吹了枕头风?我就知道!这起爷们儿爱嚼舌头!就没一个省柴火的灶!啊!那岂不是我害了苏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