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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倚月(481)

作者:墨青 阅读记录

但想想自己身边枕畔,各个信任之人竟然都有阴私瞒着自己,宝祐帝不禁满腔怨恨:“别以为恭维朕两句,你就能逃脱罪责!秦王说得对!你就是罪在欺君!欺君者死!”

洪窦儿淡定地“哦”了一声,她爱惜地伸手揉了揉肚子:“陛下。秦王说得固然是。钦天监也不曾睁眼说了瞎话啊。既然规矩是不能欺君,那有件小事儿也不能瞒您。奴婢这两日身子不适,今天求太医给瞧过。我……我已有两月身孕了……”

闻言震惊的宝祐帝就见洪窦儿慢慢儿地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人家也不理他,径自扶着蛮腰往外就走。

宝祐帝一声断喝:“你去哪里?”

洪窦儿忒是温驯:“陛下您刚才说了,欺君者死。奴婢这就去跳护城河。”说着她垂头抚肚:“孩子啊,你别怪你爹爹心狠,谁让你娘含冤姓窦呢!”

宝祐帝是深深呼吸,才没气得照柱子撞头,他嘶声怒吼:“来人啊!”

听皇上嗓子都劈了,冯恩吓得跟头轱辘跑入内殿:“陛……陛下有何吩咐?!”

宝祐帝浑身颤抖地指着洪窦儿,哆嗦半晌才捶桌嚷嚷:“洪氏有孕,封做德嫔!”

冯恩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他寻思:皇上这是多年无子,喜欢疯了么?

那日,独宿暖阁的宝祐帝突发无数噩梦。

颠倒幻境之中似是娶亲,似是祭祀,那些披红戴花的似是三牲,似是幼女。

一忽儿是刚刚及笄的长姐金银如锁、珠玉如链,被强塞入远嫁的龙船,他尤记得长姐出嫁时拽着太后衣袖哀哀哭泣,赤红胭脂被泪水冲落,点点如同血色泥污;一忽儿是飘忽白绫,恍若毒蛇择人而噬,那个自称“红豆儿”的女子左躲右闪,惊慌恐惧地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一忽儿是个没有脸面的幼年女子连声呼着冤枉被人架上断头台,刹那之间血溅白练。

转瞬之间皇帝看见:殷山之下,森森白骨。冤魂幢幢,痛哭啼号。神州处处,几非人间!

宝祐帝悚然惊醒,他翻身坐起,大汗淋漓、喘息连连。

今日皇上精神差,冯恩调班坐了更,他连忙撩起帐子:“陛下,怎么了?”

宝祐帝沉默许久,揉一揉额:“苏旭拼死要给伸冤的那个女子,是叫胡氏是吧?”

冯恩浑没明白过来:“听说是的。”

宝祐帝挥了挥手:“去告诉刑部!既是冤死的,趁早给人家昭雪!还有……还有朕听说宛平县挖出来乱葬岗了?让他们清理人头好生将人安葬了吧,再告诉户部给苦主们厚发抚恤。”

其时年根腊月,忽而冬雷滚滚!

一道雪亮闪电劈下人间,竟将宛平牢狱之内的一株古树劈得燃起熊熊大火,连累树下那个古怪的根雕也瞬间给烧得灰飞烟灭。

囚在天牢的苏旭和囚在宫中的柳溶月同时发了古怪一梦:那个疯癫古怪的道士朝他们深深一揖。然后,他便率了无数人影随他一路歌舞而去。

众生冤屈已解,齐齐缓步登天。

第150章 几家欢乐

皇帝大发“不忍”之心后很快便过年了,宫里过得并不热闹:一是大行皇帝驾崩不到二十七个月,即便皇帝守孝以日易月,内庭也不好毫不收敛;二是丽太妃忽然暴薨,虽然于皇帝来说只是死了庶母,但是关着秦王的面子也不好十分喜庆;这第三桩么,就更显诡异可怖,正值青春的秦王忽生急病,且时好时坏。人人都道这是王爷纯孝,遭逢生母之丧太过伤心。倒是去了王府诊病的太医们,各个都有些讳莫如深。亦有宫人窃窃私语,说王爷的症候与昔日大行皇帝病起之时差相仿佛。难道这是他皇家的业障之症?再看看端坐龙椅的皇帝,大伙儿就谁也不敢言语了。

这个新春唯一的喜事,便是新进加封的德嫔娘娘胎相平稳,眼见皇帝子嗣有望。可不能小看了皇帝这没出世的孩子,当年先帝无子、无奈兄终弟及。秦、晋二王桌子底下打了个不亦乐乎,新皇登基还是龙椅不稳。倘若这个皇帝也没儿子,那便只有靠秦王后裔来续蕤皇祚了,则秦王还有做太上皇帝之望,到时朝局必然更乱。

可喜如今德嫔梦熊有兆,那意思便大大不同了。

清凉殿里,皇帝搂着柔弱无骨的美人儿,喝着琼浆玉液,盼着迟来的儿子,忽然觉得海清河晏、四海升平,此生称心无过如此。

漆黑天牢,苏旭倚着糟烂草堆,仰望木栅囚窗。

寒风刺骨,朔日无月。又是除夕,处处繁华。想去年此时,他们才刚到宛平,柳大人啊也才磕磕绊绊学着当官儿……

想到这里,苏旭嘴角不觉翘起温柔弧度:可谁能想到?人家后来干得比自己这个真探花还好。我们月儿啊,又聪明又本事!而且她做男孩儿时对他也是很好的!她心地仁善、她体贴入微,便是气得他要死要活,她转过头也是知道哄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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