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危其君(100)
符岁自诩平生最擅讨利钱,从不吃暗亏,偏偏与越山岭有关时总是仓促。她飞快地把衣食住行都想一遍,竟想不到自己想要点什么。
越山岭也不催,只是含笑注视着符岁,静静等她的回答。
等到符岁回想到田乾佑提过的往事,才终于有了答案:“南边如今兴起在藏书上盖印,听闻越将军会雕刻,本郡主府上也有些孤本名篇,正好缺枚闲章,不知将军可否替我制一枚章来?”
越山岭确实学过制章,只是自戍边后就再未刻过,如今他手边连柄刻刀都无。符岁既然想要,再拾起来也不过多加练习费些时日,越山岭不曾犹豫一口应下。
夜已深,两人不能站在府前聊一宿,似乎到了分别的时候。
“越将军今日也不留下用饭吗?”符岁歪着小脑袋问道。
一句话说得越山岭忍俊不禁,这府门他都进不得,她偏要说什么用饭。
符岁突然有些好奇,这都是越山岭第三次犯夜了:“上次越将军如何与坊正说的,可曾在录簿中记上一笔?”
越山岭想起取鱼符那回符岁说他是府上娇宠一事,当时他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来竟也有几分道理。他自己心甘堕落却不好累符岁在录簿上记名:“不过七尺坊墙,何须叨扰坊正。”
翻墙?符岁扫过越山岭衣袍下修长的腿,看起来翻墙是不怎么费力的样子,只是这翻墙说得这么轻松熟稔……“将军有这般好身手,莫非还是哪家逾墙仲子?”
好端端怎么吃起飞醋来,越山岭见符岁嘟嘴鼓腮,一双眼睛不住地向自己瞅,心中直觉娇憨可爱。“郡主多虑,我一凶恶之辈,只会吓得小娘子魂飞魄散,何处折桑杞?”
怎会无处折桑杞,明日就将府中种满桑树杞树,就等他来折。符岁这样想着,一股带着微微涩意的甜蜜从心中涌出来,眼前仿佛已看见缀着红果的杞树。
她不舍地将那男人仔仔细细描画一遍,终究还是开口道别。
“那我就不耽误越将军爬坊墙了,越将军慢走。”今日宫中事杂,圣人大概不会赐宴。莫说晚膳,越山岭午膳有没有用过都难说。早些放他回家,他也能早些吃点汤食休息。
越山岭目送符岁转身进府,刚要离去,门里忽得斜冒出符岁半边身体。
她扒着门沿飞快地说道“越将军行夜路多留心,可别吓到孩童美娘。”话甫一说完,符岁就缩回身体不见踪影,郡主府的大门也缓缓关闭,独留越山岭呆立原地。
这是什么话,他又不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张文远。
那边叩云等人已经将金针摆好,见符岁回来,掩嘴笑问符岁还穿不穿针。
符岁心情舒畅,看月亮都格外喜欢。“自然要穿,来人,将我那宝物红线呈上来,我今夜就要杀这金针阵一个十八进十八出!”
……
今夜被扰了拜月祈福的不止符岁一人。
盐山听见兄长归来,连忙到前面等着。
西平郡王并不像讨厌冯贤义一样讨厌七王子。他也知道七王子是因文化习俗不同才显得鲁莽,只是不管他是真心为禁苑之事愧疚想要弥补还是另做他想,西平郡王都不愿意让异族人接触盐山。
他能拒绝七王子登门,却不能扔掉盐山已经带回家的豹猫崽子。这小东西瞧着人畜无害,到底是吃肉的畜生。西平郡王怕盐山被伤到,特意托人寻到个善驭兽的训师来饲养豹猫。
那小东西活泼得很,每日在府中乱跑。西平郡王常常在草木中和屋檐上瞥见它一闪而过的身影。每每瞧见它总会无端联想到七王子,让西平郡王很是气闷。
七王子也知西平郡王不喜他见盐山。不知道是他福至心灵还是有人帮他出的计谋,他把主意打到西平郡王本人身上,隔三差五就邀西平郡王一同游乐。
西平郡王不想搭理他,可他绝口不提盐山,每次又邀着别的勋贵子弟一起,西平郡王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好跟他一起吃过几次饭。
也不知是七王子个人爱好还是库勒的习俗,每次西平郡王赴宴,七王子总有些礼物相赠。礼物也不止赠他一人,席间人人都有。
别人都收下,西平郡王也不能独自驳七王子颜面,好在每次回家打开里面都是些糕点、库勒风格的小装饰、扎成一小束的五彩羽毛之类不值钱的东西。
西平郡王不怎么吃糕点,那些点心最终都进了盐山口中。至于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西平郡王随手扔在书房,渐渐也都被盐山取走。
今日七王子亦是邀请西平郡王一同去拜魁星。西平郡王很是摸不着头脑,他们二人都是凭血统混饭吃的,又不去参加贡举,拜什么魁星。何况拜星都在晚上,哪有太阳还未落就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