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扭扭捏捏地小声道:“没有。”
“没有?”
李崇手掌放在卿云额头,卿云又是一激灵,赶忙甩开了李崇的手,跳下软榻便跑。
宫人已抬来了新的水,卿云便拿着几个泥人下水沐浴,只在浴桶中怔怔的,脑海中仿佛掠过什么画面,抓不住,那种奇异的心慌感又爬上了心头,脸上止不住地发热,连泥人都不玩了。
等卿云穿着寝衣沐浴出来,叶回春人已经在外头等了。
卿云如今越来越明事理,倒也不讨厌叶回春了,知道叶回春是来给他瞧病的,“叶太医,你怎么来了?”
“是朕让他来的。”
卿云回头,却见穿着寝衣的李崇立在他身后,他连忙垂下了脸。
李崇道:“替他诊治。”
卿云躺在榻上,伸着手让叶回春诊治,叶回春诊脉后,道:“大人最近身子调养得不错,”还夸了卿云一句,“如今倒也不逃药喝了,真乖。”
卿云笑了笑,他一直听秦少英说从前,对所谓“从前”也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便开始认真喝药了。
叶回春退下,李崇站在榻前俯视着卿云微红的脸,头一回怀疑起了叶回春的医术,抬手又抚了下卿云的额头,卿云没躲过,李崇的手又大又热,还散发着淡淡好闻的香气,他心下怦怦跳得厉害,李崇见他面色越来越红,不由轻眯了眯眼,“去叫张阳平来。”
张阳平是太医院的院判,叶回春之前,他是国手。
卿云自清醒以来,一向都是由叶回春照料,见到陌生的张阳平,便有些害怕,抱着李崇的胳膊不放,脸色便也白了下去。
张阳平小心谨慎地出手诊治,他的医术逊于叶回春,对卿云所中之毒也不了解,倒是很懂如何做一个太医,诊断不出什么,便说了些不疼不痒的话,开了些无功无过安神补气的药。
卿云莫名其妙大半夜喝药,气得想骂人,只李崇盯着他,他怕李崇会收拾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喝下有点酸但还好不是太苦的药。
李崇见他怨气冲天的,不知怎么,心情倒还不错,背在身后的手变戏法一般在卿云面前一晃。
“糖果子!”
卿云赶紧抢过来,一口啃了下去。
李崇道:“今儿你的法子可把太后气坏了。”
“啊?”卿云很诧异,“她为什么会气坏了?”
李崇笑了笑,“是啊,朕也不知道。”
卿云道:“我以为她会高兴呢。”
“你这是以己度人,”李崇道,“要不要朕将那些画像给你也挑一挑?”
李崇以为卿云会吓得大喊大叫地跳起来,他一提到侍寝便怕得团团转,未料今夜卿云不仅没被吓着,却是低着头,脸又红了起来。
李崇盯着他的侧脸,略一回想,这才明白卿云今日为何脸红耳热。
卿云将糖果子吃完了,手冲着李崇一伸,是要帕子擦手。
李崇拿了帕子,但没给他,而是自己帮他擦起了手上残留的糖渍,他一面替卿云擦手,一面余光看向卿云,果然见卿云面色越来越红。
李崇擦手的动作顿住,视线投向卿云,卿云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回身躺回榻上,一侧身,背对了李崇。
第169章
卿云正在恢复当中。
那恢复是方方面面的,捉摸不定的,心智、记忆、脾性……他原先所有的东西哪一样先恢复都是极有可能的,便是叶回春这般难得的神医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李崇回想起卿云昨夜脸红的模样,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卿云自己还不明白,翌日醒来,心慌气短的感觉一消失,便还同没事人一般,吃了早膳补眠,再一觉醒来,宫人便说让他出去,皇上预备了惊喜给他。
卿云一听便紧张起来,生怕李崇又反复无常欺负他,勉勉强强地被宫人簇拥到了殿外,瞧见殿外树下的马时,他便怔住了。
褐红色的马缰绳未系,温顺地立在桂花树下,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卿云,尽管她不能言语,卿云却仿佛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无限的喜悦和温柔。
卿云像做梦一般慢慢上前,他定定地看着那匹同样宛若梦中才会出现的小马,他痴痴地看着,心里喜欢又酸楚,想抬手碰,却又不敢,怕碰一碰,这小马便不见了。
烟霞久未见主,她是一向有灵性的,见卿云只定定地看着她,便自己将脸垂了,示意卿云来摸。
卿云扑哧笑了一声,这一笑,脸上便热了,才知自己不知何时竟又落了两滴泪,他自己说道:“我怎么最近老是掉眼泪。”这才小心翼翼地摸了下烟霞,这一摸,心里头更喜欢,干脆一气抱住了烟霞。
“好马儿……我的好马儿……”卿云脸靠在烟霞温暖柔软的面颊上,心里爱得不知如何是好,竟一气喊出了她的名字,“烟霞!你是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