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令禅见尘赦终于缓和语气,彻底确定阿兄生气的点在哪里,遂自信满满地认错。
“我和阿兄还连着松心契呢,不该拿阿兄冒险的。虽然有小狐狸隔绝咒法,可保不齐我嘎嘣一下死那了,阿兄也会受到牵连。我错了,下次绝对不这样,阿兄不要生气了吧,好吗好吗?”
尘赦:“…………”
乌令禅满脸期盼等着尘赦踩他给的台阶,好的好的。
尘赦倏地震袖,拂开乌令禅的手。
乌令禅一怔:“阿……兄?”
尘赦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只是垂在袖中的手隐约泛起密密麻麻的鳞片,好似被那股戾气逼得失去克制。
记忆中似乎出现一道尖锐的怒吼。
“野蛮为兽、无智为兽!”
尘赦掌心泛起一丝血雾,一阵窸窣声响,鳞片和利爪强行收回。
不能在此地……
至少回昆拂墟。
暴戾被短暂遏制住,可情绪终究受了影响,尘赦五官漠然,吐出的话罕见没了温柔之意,抬手在乌令禅身上一挥,冷冷开口。
“既然少君喜欢这样,那就一直如此吧。”
只要不是指着鼻子点名道姓,乌令禅很少能听出旁人语气中的恶意。
此时尘赦罕见的冷漠,乌令禅只觉得一道冷冽的灵力将他从头到脚笼罩,一股没来由的畏惧从胸腔泛起,心都凉了半截。
“阿兄……”
乌令禅刚阿完,一抬头尘赦已消失原地。
……只留地面漆黑浊气旋转盘着中央的一小圈空地。
乌令禅茫然注视着尘赦消失的方向,呆呆的不知如何反应。
以金丹修为斩杀元婴修士——哪怕元婴只是用丹药堆出来的半吊子,但也足以威震三界。
阿兄不以他为傲吗?
方才离去时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直如此?
乌令禅困惑不解,但他就这一点好,心大,暂时想不通的东西从不逼自己。
他抬手一勾,玄香太守重回腕间。
灵力回笼后,玄香终于能化为人形。
乌令禅扒拉他的袖子:“给我找件新衣裳,茄子也行。”
玄香面无表情,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
乌令禅只好自己扒拉,半晌终于寻到一件漂亮繁琐的丹枫红袍——这件本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及冠衣袍,坠饰挂了满身,奢靡得几乎晃眼。
蓬莱盛会勇得魁首,迎接众人瞩目,穿这件倒也合适。
乌令禅乐颠颠地准备脱衣服。
脱、脱……
衣服脱不下来。
乌令禅:“……”
乌令禅呆滞在原地。
两颗火流星砸下来,再华贵的法衣也得被砸毁。
况且乌令禅衣袍从不追求实用,美丽就足够,布料花纹得是最漂亮最招摇最没用的,刚穿上没半天的丹红华袍被炸得破破烂烂,灰一块黑一块。
比小乞丐好看不了多少。
此时这破衣袍被加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灵力护住,乌令禅完全碰不到,更何谈脱下。
乌令禅急死了:“墨宝……玄香!救我,这破衣服是不是黏我身上了?!”
玄香懒得搭理他,但一听这句话,又靠过来,面无表情地研究一圈,淡淡道:“的确。”
乌令禅催促道:“玄香,快想想办法呀!”
“没有其他办法。”玄香道,“洞虚境的禁制,我哪有本事解开?”
乌令禅来回扒拉衣服,努力半晌仍是无法撼动半分,就算往身上披件崭新的妄图遮住,也会被那道灵力震碎。
乌令禅彻底没招了,哭丧着脸:“难不成我要穿这一身当魁首吗?”
玄香:“哈。”
乌令禅:“你笑我?”
“没有。”玄香冷淡道,“衣服倒在其次,你身上的灰擦干净就好。”
乌令禅撇嘴,抬手掐了个净身法诀。
没有丝毫反应。
乌令禅再掐,还掐,连续掐。
……依然是满脸黢黑的鬼样子,只能瞧见眼白和牙齿。
玄香:“噗。”
乌令禅:“…………”
天地法则消失,生死斗已分出高低,池敷寒这边的虚空缝隙也终于到了收尾。
温眷之和柳景回将魔兽制住,又和昆拂墟弟子一起护住五行镇物。
霄雿峰弟子怒道:“柳景回!别忘了你也是霄雿峰的人,帮着外人对付自家门派,你失心疯了不成?!”
柳景回面无表情:“竖子犬吠。”
话毕,双剑卷起锋利罡风,悍然劈去。
温眷之轻巧落至五行镇物边,并未亲自去取,而是轻轻吹了声呼哨,一只兽炉嗒嗒奔来,身形有两人来高,威严十足。
温眷之一声令下:“以我之令,速取镇物。”
玄铁兽炉浑身符纹衣衫,猛地仰天长啸,张开钢铁之口,直直朝着大剌剌飘浮树桩上的镇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