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赦兽瞳一缩。
下一瞬,那只带着莲香的手只是轻轻一抚,女人并不厌恶他那丑陋的兽瞳,注视着他的眼神也不厌恶、排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唉,还是个角都没长出来的孩子。”
尘赦眼睛缓缓收缩,呆愣望着他。
苴浮君在一边急得转圈,甚至开始后悔收下这个长子,平白分摊乌君的精力,另一个看中的次子是不是不要再收了为好。
“啊。”苴浮君挨了过来,淡淡道,“你不问吾为何突然从枉了茔回来吗?”
乌君问:“嗯?”
苴浮君听到关怀,眉眼终于露出笑,回答她:“因为祖灵之地有异样,吾和鹊静去见了祖灵。”
乌君:“嗯?”
苴浮君道:“祖灵降下神谕,说昆拂墟未来少君,或可挽救昆拂于危难之间,为祸千年的枉了茔之祸也可消弭。”
乌君这下不“嗯”了,看向尘赦,眉梢轻挑。
苴浮刚将尘赦收为长子,祖灵便降下神谕?
苴浮君扇了扇扇子,懒洋洋地道:“祖灵向来不会有错——吾如今唯有这一子,此番枉了茔探查,也让他跟随前去。”
他想看看这位半魔少君,到底如何挽救昆拂墟。
作者有话说:
阿兄:让你看看尘君凶狠的一面。
实际上:[可怜]
第59章 寻到答案
乌令禅第一次见到枉了茔,是在尘赦的记忆中。
和那一丝丝裂缝不同,枉了茔天地颠倒,无数浊气魔炁交织,好似从地面泛起丝丝缕缕的黑雾,遮天蔽日。
四周荒芜昏暗,泛着血腥味的风呼啸而来。
尘赦一袭黑衣,勒住精瘦高大的身形,眼上覆着一层黑绸,却遮掩不住那身为野兽的粗暴凶恶。
在这种鬼地方,苴浮君竟还能人模狗样地坐着华丽的轿撵,摇着扇子懒洋洋地道:“头回来这儿,不习惯吧。”
尘赦冷冷看他,浑身没有半分不舒适的地方。
苴浮君:“……”
差点忘了,此人的生父正是枉了茔的魔兽。
苴浮君眯起眼睛:“你身负半身枉了茔魔兽血脉,若吾将你丢在这儿,你可要永生永世随这些魔兽一起被囚禁此处,再也无法出去了。”
尘赦眼被蒙着,耳朵好似也瞎了,充耳不闻。
苴浮君不耐地“啧”了声,只觉得孩子一点不好玩:“去吧,救世主。”
说罢,身形消散在原地。
祖灵只说少君能力挽狂澜,却并未告知是谁。
对一只身负枉了茔血统的半魔,苴浮君并不在意死活,将人往魔兽堆里一放,直接扬长而去。
魔兽感知到掺杂着人类气息的半魔魔气,全都朝着同一个地方聚集而来。
尘赦并无法器,唯一依仗的便是他的兽身。
可他清醒时又厌恶那具丑陋的魔兽之躯,面对着成百上千魔兽只以人身抵抗。
乌令禅又见到了满眼的血。
辟寒台寒风已停,尘赦将乌令禅抱回内殿,还未将人放下,忽地感觉胸口衣襟处有一阵湿意。
垂眼看去,乌令禅梦中不安分,眉头紧皱,羽睫湿润,止不住的泪水悄无声息地往下落。
尘赦动作一顿,并未将乌令禅放下,反而坐下将人半拢着坐在怀中,手指轻轻将他的泪水拭去,隐约感知到紧挨着他的温暖身躯在细细地发着抖。
瞧见什么了,怕成这样?
因祖灵之语,尘赦未来数十年几乎有一半时间皆在枉了茔屠戮魔兽。
枉了茔并非什么福天洞地,魔兽更是因尘赦身上一半的人类血脉想要将他吞噬入腹,若非半魔强大的自愈能力,恐怕元婴修为早已在枉了茔成为一抔黄土。
靠着吞噬魔兽内丹,尘赦修为一飞千里,短短十年便已到化神。
尘赦并不想做什么救世主,因在枉了茔的杀戮而兽性更重,甚至还隐秘地生出“若枉了茔结界破碎,三界苍生一同陨落就好了”的心思。
他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满心皆是杀戮吞噬。
直到一日,乌君前去辟寒台寻他。
和往常一样亲切地打完招呼,乌君单手将尘赦按在桌案上,眉梢挑起,笑着道:“这都多少年了,你修为怎么停滞在化神初期,不愿吞噬魔兽内丹了?”
尘赦浑身一僵,猛地拂开她的手,冷冷道:“不用你管。”
乌君交叠起双腿,托着腮笑意盈盈望着他:“都多少年了,你还是不肯唤我一声母亲?”
尘赦看起来又想吐。
乌君哈哈笑起来,伸手在尘赦脑袋上一弹。
啪地一声。
乌君手指纤细,力道却大,也并不像寻常母亲和孩子打闹时那样轻柔,反而完全没收力,弹的尘赦脑袋一痛,眼眶几乎被疼得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