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赦的灵力骤然散开。
乌令禅趁机叼住那根琴弦,猛地将它从盘桓的骨血中硬生生撕出来。
嘣。
一声轻微的声响,跟随尘赦几乎百年的琴弦在血光中重见天日。
乌令禅以灵力搓出火焰直接将那根琴弦悬空燃烧。
火光那样亮,却比不上他的赤瞳,那根琴弦好似蛇般,在火焰中不住扭曲着,妄图重新钻回那蕴含着庞大灵力的血肉之内翻江倒海。
最后化为齑粉,簌簌落地。
尘赦怔然望着。
乌令禅唇角带血,刚回昆拂墟时,眉眼间那股独属于孩子的稚气不知何时何地早已消失不见。
他仰头望着尘赦,没有丝毫惧怕:“阿兄,你要责罚我了吗?”
尘赦默然良久,终于朝他伸出手。
乌令禅本能想蹭,但又怕尘赦气急了要打他,只好没动。
直到那温热的手轻轻扶住他的脸侧,拇指一点点蹭去他唇角的血。
乌令禅眨了眨眼,总觉得尘赦方才躁动的气势似乎安宁了下来。
“阿兄……唔。”
尘赦单手将乌令禅拢着抱在怀中,力道之大几乎想将他融入骨血之中,同他血肉相连不分你我。
……就像那根琴弦。
滔天的情绪袭向脑海,最终被怀中温热的躯体一点点融化。
尘赦轻轻笑了起来:“胆大包天,下一步是不是决定取兄长而代之,成为昆拂墟的新魔君了?”
乌令禅愣了愣,伸手拽住他的衣襟,眼巴巴看他:“你不生气?”
尘赦是只野性未驯的魔兽,乌令禅陡然插手,短暂地令他心中生出一股暴躁戾气,可转瞬便消了下去。
他知晓乌令禅是在心疼。
尘赦垂眼看他:“当年我放你一人去仙盟,不怨我?”
“若你我一起去,迟早也会被抓回来的。”乌令禅很喜欢尘赦身上那股让他心安的气息,索性软趴趴靠在他胸口不动了,含糊道,“哎,我还不知道,这些年你是如何稳固枉了茔结界的?”
“镇物。”
“还差一块?”
“嗯。”尘赦道,“只要再寻到一块,枉了茔燃眉之急便可缓解。”
也不会有人盯着乌令禅拿他血祭殉阵。
乌令禅乖乖点头,又回想起记忆中那个眉眼温柔的乌君。
乌困困年幼时断断续续的记忆中,很少有关于乌君的场景,通过松心契经由尘赦的记忆,那朦朦胧胧的母亲终于有了清晰的面容。
原来她是爱我的。
“娘到底是被谁害的?”乌令禅问,“那只人形魔兽吗?”
尘赦摇头:“不知,我回来时,她已陨落,身边只有父亲在侧。”
乌令禅垂着眼,不带什么情绪地轻轻“嗯”了声。
不管是谁,他都要将当年那些道貌岸然之人全都杀了。
还有枉了茔那只罪魁祸首。
半魔之躯强大的自愈能力很快就将尘赦脖颈的伤口治愈,连铃铛都不需要。
天已黑了。
乌令禅仍不愿离去,像年幼时一样黏着尘赦,走哪儿就跟到哪儿。
尘赦眉眼泛着笑意,淡淡道:“今日你的的挚友崔子贞前来寻你,让人家苦等这么久,就不过去解释解释吗?”
乌令禅躺在旁边看有关镇物的书,闻言眼睛动都没动:“这么晚了,明日再说,陪阿兄要紧。”
仙阶镇物的五行太过难凑,尘赦这些年花费大精力才艰难寻到四块——其中一块还是霄雿峰献上来的。
乌令禅认认真真研究那繁琐的符阵书。
尘赦垂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崔子贞?”
乌令禅点点头:“喜欢啊。”
尘赦下意识就要催动体内的琴弦,可灵力一动才后知后觉琴弦不在,只能强行忍耐住那股燥意。
“是吗?”尘赦道,“那好,你若想和他结为道侣,阿兄可以为你做主。”
乌令禅:“哦!好。”
尘赦:“……”
尘赦的指尖几乎陷入掌心。
乌令禅才反应过来刚才尘赦在说什么,诧异地移开书,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道侣?”
见他这个反应,尘赦的心反倒定了下来。
“嗯?你不是说喜欢他吗?”
“是喜欢啊。”乌令禅将书放下,和他一一细数,“我还喜欢景回、区区、眷之、墨宝、小羊、荀谒呢,难道我都要和他们结为道侣?阿兄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呀,没睡醒吗?”
尘赦轻轻笑了起来。
乌令禅补了句:“所有人中我最喜欢阿兄呢,那又怎么了,喜欢又不一定是当道侣,温家主还夸赞我们兄弟情深兄友弟恭呢!”
尘赦:“……”
乌令禅还不住口啊:“我还小,你们怎么都提什么道侣啊,炉鼎的,沉溺情欲,影响我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