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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堕(114)

作者:逐渐忘记标题 阅读记录

当沈太医终于用厚厚的纱布将谢知白的左眼层层包裹起来后,谢知白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向后瘫软下去。

萧寒声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拥入怀中,仿佛抱着一件布满裂痕的稀世珍宝。

谢知白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仅存的右眼缓缓闭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萧寒声……我看不清了……别离开……一刻都不准离开……”

“臣发誓,”

萧寒声将他抱得更紧,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起誓,

“从此刻起,臣就是殿下的眼睛。臣绝不会离开殿下半步!此生此世,唯殿下是从!”

血色迷障,笼罩了谢知白的左眼,却也仿佛将他与萧寒声更加残酷而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伤痛与猜忌,将会让这对主仆变得更加偏执、多疑,也更为一体同心。

而这场“意外”的真相,必将引来一场更加血腥的报复。

第48章 独目之睨

厚重的、浸透着药味的纱布,如同一个令人窒息的茧,层层包裹着谢知白的左眼。

其下,是持续不断、钻心刺骨的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烧红的针尖在眼球深处反复穿刺搅动。

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这种难以忍受的抽痛,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直跳,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眩晕与恶心。

右眼虽然侥幸完好,视觉却因左眼的剧烈痛楚和强效镇痛药物的副作用而变得异常脆弱——

光线稍强便刺痛难忍,视物久了便会模糊不清,甚至泛起生理性的酸涩泪光,将眼前的一切扭曲成晃动的、令人不安的光晕。

谢知白无力地靠在锦缎引枕上,脸色是一种失血后的、近乎透明的惨白,往日淡绯色的唇瓣此刻颜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干燥起皮。

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光泽如墨的长发,此刻几缕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与苍白的面颊边,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与破碎感。

然而,这份极具欺骗性的破碎之下,却汹涌着一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冰冷彻骨的暴戾之气,仿佛被困于笼中的受伤凶兽。

他仅存的右眼勉力睁开着,那瞳孔的颜色似乎因极致的痛苦与无处发泄的愤怒而显得愈发幽深漆黑,如同两口凝结万载寒冰的深潭,锐利、冰冷,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神经质的怀疑与审视。

每一次眨眼,都伴随着明显的、因剧痛和极度不适而产生的僵硬感,长而密的睫毛如同受伤蝶翼般微微颤抖。

“看不清……”

他极其缓慢地、从齿缝间挤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仍濒临失控的暴躁。

这不仅仅是左眼被彻底遮蔽后带来的视野缺失与失衡感,更是右眼也因连带影响而无法清晰、稳定地视物所带来的、全方位的失控与迷失。

这种失控感,对于习惯了将一切人、事、物都精准掌控于股掌之间的他而言,远比纯粹的肉体疼痛更难以忍受,更令他疯狂。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骤然抛入了一个模糊、扭曲、色彩失调、充满不可知危险的世界。

每一次试图聚焦视线,都会引来更剧烈的眩晕和眼球深处的抽痛,这种无力与脆弱,让他心底那头始终蛰伏的、名为仇恨与偏执的恶兽疯狂地咆哮,撞击着理智的牢笼。

萧寒声如同最忠诚的磐石,寸步不离地跪坐在榻边的脚踏上。

他背脊挺得如松般笔直,仿佛承担着千钧重压,眼神却一刻也未曾从谢知白那张因痛苦而失去血色的脸上移开。

那双向来沉静锐利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近乎实质的痛苦、滔天的自责、以及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暴戾。

他下颌紧绷成冷硬的线条,牙关紧咬,每一次看到谢知白因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细微蹙眉、倒吸冷气,或是因视线不清、失去方向感而流露出哪怕只有一刹那的茫然与无助时,他的心就像被最钝的锈刀反复切割、研磨,痛彻骨髓。

“是臣的错……是臣未能护好殿下……臣万死难辞其咎……”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心中疯狂重复了千遍万遍,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灼烧殆尽。

他宁愿那根断梁砸碎的是自己的头颅,宁愿那泼洒的火焰灼瞎的是自己的双眼,也无法承受殿下承受如此无妄之痛!

这种无力回天的自责,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他。

派去彻查的暗卫终于回来了,带着最详尽、最无可辩驳的结果。

那根致命的横梁确因年久失修、内部被白蚁蛀空而骤然断裂,羊角灯被甩出后爆燃,也纯属油脂泼洒遇风的意外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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