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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堕(60)

作者:逐渐忘记标题 阅读记录

他看着萧寒声深邃眼中那清晰映出的、自己狼狈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倒影,看着那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深切关切与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一直紧绷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的心弦骤然崩断!

他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咳血的痛苦,而是因为一种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冲垮的情绪洪流。

萧寒声看着他这副模样,看着他闭眼强忍颤抖的脆弱模样,固定着他下巴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指腹无意识地在他冰凉滑腻的脸颊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仿佛想擦去那份令人心惊的苍白与绝望。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陡然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极不易察觉的、仿佛被砂石磨过的哑:

“……别怕。”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这两个字重于千钧,

“我回来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像是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谢知白一直用层层冰壳紧锁封闭的心防。

他依旧紧紧闭着眼,仿佛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却有一滴冰冷的、透明的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急速滑落,迅速湮没在染血的鬓角之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湿痕。

萧寒声的手指瞬间僵住了,那滴泪的温度仿佛灼伤了他粗粝的指尖。

他沉默了片刻,周身那冷硬的气息似乎在这一刻被那滴泪水悄然融化了一丝。

然后他极其笨拙地、带着一种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用那只还沾着些许北境尘土和未知血污的手,轻轻地、近乎虔诚地抹去了那滴泪痕。

动作生涩僵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令人心碎的温柔。

沈太医早已识趣地退到了最远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彻底消失。

内室中,烛火依旧不安地跳跃着,昏黄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榻边两人交叠的身影,一坐一卧,一强一弱,一尘仆仆一血迹斑斑。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苦涩的药味、冰冷的尘霜,以及一种无声的、却剧烈到足以撼动一切的复杂情感在静静流淌、碰撞、交融。

所有冰冷的阴谋算计,所有狠毒的不择手段,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跨越生死险阻的重逢与这笨拙却真实的触碰,短暂地、温柔地隔绝在了这片温暖的孤岛之外。

至少在此刻,他们不再是棋盘上冰冷的棋子与执棋者,只是两个在尸山血海的绝境中意外重逢、可以短暂卸下所有重担、彼此依靠取暖的人。

第28章 暖阁微光

萧寒声的指尖还停留在谢知白冰凉的脸颊上,那一点微湿的泪痕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指腹微微发麻,一种陌生而滞涩的情绪在他向来冷硬的心湖中荡开细微的涟漪。

谢知白紧紧闭着眼,浓长的睫毛被水汽濡湿,黏在过于苍白的下眼睑上,身体那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尚未完全平息,却不再是因为恐惧或歇斯底里的疯狂,而是一种情绪剧烈宣泄后的虚脱无力,以及……

一种令他全然陌生、无所适从的无措。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略显僵硬的姿势,谁也没有先动,仿佛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惊扰、打破这片刻脆弱而珍贵的、几乎不真实的宁静。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苦涩药气似乎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冲淡了些,被一种无声流淌的、笨拙却切实存在的温情悄然取代。

最终,是萧寒声先收回了手。

他的动作有些微不可察的迟缓,仿佛那只惯于握剑杀伐的手突然被赋予了陌生的重量。

他站起身,没有立刻看向谢知白,而是转向角落里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彻底隐形的沈太医,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质地,却刻意压低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打盆热水来。要最干净的软布。”

沈太医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身,低着头快步退出去准备。

内室又只剩下两人。

萧寒声背对着床榻,肩背挺直如松,玄色劲装下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似乎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又似乎没有焦点,像是在快速整理着自己罕见波动的情绪,也或许只是在以他职业性的敏锐,重新审视评估着这间被铜墙铁壁严密守护、实则危机四伏的暖阁。

谢知白缓缓睁开眼,视线因虚弱而有些模糊,怔然地落在萧寒声宽阔而略显紧绷的背影上。

那玄色的衣料上明显沾染着长途奔波的尘土,肩背和手臂处甚至有几点颜色深暗的污渍,似是干涸的血迹或是被汗水、夜露反复打湿后又风干的痕迹。他一路从危机四伏的北境赶回,其间定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险与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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