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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堕(80)

作者:逐渐忘记标题 阅读记录

他抬眼看向谢知白,目光沉静:

“苏家骤然倒台,空出来的皇商份额巨大,如同一块肥肉,各方饿狼都会紧盯着。我们是否要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抢占先机?”

谢知白指尖轻轻敲击着太师椅光滑的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眸光在烛光下幽深难测,

“让它们先为了这块肥肉自己乱咬一阵。水只有被搅得足够浑,才方便我们下一步摸鱼。现在谁最先伸手,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让我们的人,暗中收集所有跳出来试图抢夺苏家生意之人的阴私把柄,尤其是……那些和东宫牵扯过深的。”

他永远不忘将祸水引向更广阔的方向,让局面复杂化、混乱化,以便于他在浑水中从容布局,攫取最大利益。

其心思之缜密、算计之冷酷、视野之宏观,令人心惊胆寒。

萧寒声沉稳地点了点头,表示了然于心。

他看着烛光下谢知白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此刻因运筹帷幄而显得格外生动专注,却也因那份绝对的冷静而显得格外冰冷疏离。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声音较平时低沉缓和了些:

“你今日气色,似乎比前两日要好上一些。”

谢知白闻言,敲击扶手的动作倏然停了下来。他微微偏过头,看向萧寒声,眼神里带着一丝清晰的玩味与探究,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哦?萧统领如今竟也学会细致入微地观察人气色了?”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轻微的、近乎揶揄的调侃,但那调侃之下,又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人如此细致关注后的微妙异样感。

萧寒声面色沉静无波,只是目光一如既往地沉稳落在他身上,回答道:

“你晚间歇息前用的那盏药膳,方子是新调的,看来起了些效用。”

谢知白脸上的那丝玩味渐渐淡去,被一种更深沉的、复杂的审视所取代。

他沉默了片刻,房间内只有雨声潺潺。忽然,他极其突兀地、没头没尾地问道:

“今日的行动,你可有亲自前去?”

萧寒声道,语气肯定,

“按你之前的吩咐,此次我只在别院坐镇,统筹调度各方消息,并未亲身涉足现场。”

“那就好。”

谢知白似是下意识地、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极轻地喃喃了一句,随即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用一层更冷的语气迅速覆盖上去,试图掩饰什么:

“那种沾染血腥、处理脏污的琐事,不必次次都需你亲自出手。自有底下的人去办。”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上位者对得力下属的理性体恤与合理分工,但那比平时稍快的语速,以及眼底一闪而过的、近乎担忧的细微闪烁,却悄然泄露了更深层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熟虑过的关切——他不愿萧寒声再去亲手沾染那些过于直接、过于肮脏的血腥,哪怕他比谁都清楚,萧寒声本人根本不在乎这些,甚至早已习惯了在血海中行走。

萧寒声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内核。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层冰冷命令外壳下,试图隐藏的细微波动。

但他没有选择戳破,只是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应了一声:“嗯。”将所有情绪收敛于心底。

就在这时,谢知白忽然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好看的眉头,手下意识地抬起,极其轻微地按了下左胸心口的位置。

虽然那个动作快如闪电,短暂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一直将大部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的萧寒声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

“不舒服?”

萧寒声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了少许,是一个下意识的、准备随时反应的姿态。

谢知白体内的陈年旧毒虽被各种虎狼之药强行压制,但并未根除,如同休眠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反复折磨他。

谢知白立刻放下了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清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蹙眉与按心口只是旁人眼花,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闷气罢了。”

他试图轻描淡写。

然而萧寒声却并未因此放松警惕。

他豁然起身,走到一旁的紫檀木圆桌边,执起那只一直用暖套温着的白玉执壶,再次倒了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参茶。

他走回来,却不是直接递给谢知白,而是先用自己的指尖极快地试了试杯壁的温度,确认不会烫口也不会过凉,这才稳稳地递到谢知白面前。

这一次,谢知白没有流露出任何审视或犹豫的神色,很是自然地伸出了手。

指尖再次相触,那微凉的指尖仿佛已经习惯了对方指腹的温热与那份独特的粗糙磨砺感,甚至在萧寒声的手即将撤离时,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仿佛无意识地想要挽留那短暂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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