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自重(20)
沈鲤点了点头,“既如此,你就把饭菜送到将军房中,向他说明原委。”
那小丫鬟去了,沈鲤又吩咐小厮打点车马,以备公主出门使用。
过了大半个时辰,后院中渐渐多了些声响,不多时,赵仪玉身着锦衣、打扮精致,被十几名侍卫簇拥着,浩浩荡荡乘车出了将军府。
周宗璋一身玄色衣衫,身骑白马紧随在侧。
公主说要去城外九云山上的玉皇庙,为圣上和皇后祈福,身为臣子,只得随侍左右,以护殿下周全。
九云山山道崎岖蜿蜒,平日便不太好走,更别说昨夜下了场不小的雨,道路更加泥泞。
赵仪玉乘坐轿辇高高在上脚不沾泥,可苦了抬轿子的力夫。
好不容易来到山顶庙前,随侍的一干人等尚未喘匀气儿,赵仪玉瞥见悬崖处的一直腊梅,见那花开得极好,便拎起裙裾要去摘下。
高公公忙劝:“殿下,那边儿危险,不若由奴婢为殿下效劳。”
“不行,我自个儿来。”说着,她已经来到了崖边。
不远处的周宗璋见状,忙飞身至她身边展开双臂虚揽着,以防她脚下跌滑,自己可及时出手拉住。
赵仪玉见他一脸紧张关切,忍不住粉面微红:“周将军,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呀?”
周宗璋神色淡淡:“殿下,微臣有旨在身,务要护殿下周全。”
赵仪玉登时变了脸色,似是恶劣顽童,偏不要她如何她偏不听。
那梅花长在高枝上,以她的身量够不着,她往外走了两步,余光瞥到周宗璋紧张的神色,心头闪过暗喜。
可还没高兴一瞬,她便脚下一滑身子跌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不远处的侍卫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周将军已然拎住公主的胳膊,将她带至平坦地面上。
赵仪玉花容失色小脸惨白,她没受伤,只是吓到了,反而是神色冷静的周宗璋,他手臂的衣衫被崖边凸起的石块划破,暗红的血液渗出,凝成缕流到手腕,滴滴落在青石板上。
玄英低呼:“爷,您流血了。”
周宗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对公主恭敬道:“请殿下入庙上香。”
赵仪玉见他受伤,很是过意不去,面上却硬邦邦道:“本公主知道,你一定又在怪我只会惹事生非连累你了。”
周宗璋垂首:“微臣不敢。”
赵仪玉眼中泛泪:“你是不敢,不是不想!”她气呼呼地进了庙内。
这边提前打点过,今日只有公主一行人到访。
虽与周宗璋置气,但赵仪玉孝心未改,她一一拜过各路神佛观音,没在山上过多停留,打道回府去了。
一到将军府,她便召来在府中候着的太医,让他去给周宗璋看伤。
只是擦破了皮,伤得不重,这对周宗璋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赵仪玉很是重视,她明明很关心内疚,但传过来的话却不太中听——
“殿下她怕将军留下疤痕,惹日后夫人不喜,还请将军配合大夫诊治。”
周宗璋神色平静,由着大夫处置伤口。
不多时,他看着包裹了好几层纱布、明显粗了一大圈的手臂陷入沉思。
这是公主刁难他的新把戏吗?
好在因为这次小意外,赵仪玉没再折腾他陪侍出门,她自己女扮男装,带了高公公与几名精悍侍卫,溜去了城内玩耍。
周宗璋看出那位年轻俊俏的高公公是个练家子,其余的侍卫也个个是好手,庐阳府内向来太平安宁,公主不会出什么事。
而他本来也不想陪这位主子,有这个闲暇不如多练练字。
说到练字,他来到书房,看着桌案上那一张张秀丽端正的小楷,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张明俏的桃花面。
那日在春梦中见到她的脸后,周宗璋又羞又愧。
既对自己冒犯一个规矩柔婉的妇人而羞耻,又对他那没见过面的娘子和沈鲤深表愧疚。
所以他搬到知府衙门去住,本以为离得远些,他便能恢复正常。
却不曾想,夜夜春梦,她的一颦一笑紧紧地将他萦绕。
天气阴冷,衙门后院却挂着许多他的亵衣,湿漉漉的,在滴着水。
那几日似是极为漫长。
比及再回到将军府,当他再见到沈鲤时,周宗璋意识到,自己这几天的躲避,完全是白费工夫。
他看着她将岫姐儿照顾得很好,府内诸项事务也渐渐得心应手,孙嬷嬷也夸了沈鲤很多回,说她是个聪明勤快的,有她在,她这个老婆子也可以享享清福。
府中的侍卫小厮似乎也挺喜欢她,口上虽尊敬叫着“沈嬷嬷”,实则一个个眼神中掩藏不住的爱慕。
阖府皆知,沈鲤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小女儿和祖母过活。
她生得貌美又年轻,性子又软,待人接物也极周到,很难让人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