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心上月 gb(177)
李顺懿完全沉浸在即将要做姐姐的喜悦中,李琅月的心却如同跌入了冰窖一般。
有些事情,李顺懿不知道,所有人都瞒她瞒得很好,但李琅月、赵蕙宁和李宣,都心知肚明。
“姐姐,你……怎么了?”
李顺懿察觉到李琅月似是神色有些不对。
“顺懿,我去西戎的时候把辛院正一并带走了,如今辛院正跟着我一起回来了。辛院正医术高明,你去请院正过来给你母后看看。”
“对哦!辛院正也回来了!”
李顺懿正准备吩咐宫人去请,李琅月又道:“院正一路风尘也是辛苦,你亲自走一趟,也显得有诚意一些。”
“好。”
李顺懿觉得李琅月所言在理,便立刻动身去了。
李顺懿一走,李琅月立刻让所有的宫人全部出去,正色对赵蕙宁道:“你们明明都知道你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你们怎么还会……”
当年赵蕙宁生李顺懿的时候因难产而元气大伤,那时辛院正便反复提醒李宣和赵蕙宁,赵蕙宁的身体哪怕悉心调养也再难受孕,就是有幸怀上了孩子,再生产时也极容易一尸两命。
辛院正开了一些药给李宣和赵蕙宁,可以让他们拥有正常夫妻生活的同时避免怀孕。
可现在,赵蕙宁不仅怀孕,还是将近四十岁的高龄产妇。
赵蕙宁抬眸对上李琅月忧虑担心的眉眼,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德昭……我真的不能让他为了我没有儿子,我做不到……”
赵蕙宁劝过李宣不要守着她一个人,她可以接受和其他妃嫔共事一夫,只要李宣的心还在她身上,与其他女人生儿育女她都不在乎。
可她每次提起,都被李宣断然拒绝了。她没有办法,只能暗中换掉汤药,让自己受孕。
“有什么做不到的?你们已经有了孩子,只是没有儿子而已!你们若实在想要儿子,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喜欢的不就好了?区区儿子而已,哪里值得你赌上自己的性命?”
“不一样的,他是皇帝,继子就是不一样的。”
赵蕙宁握住了李琅月的手,烟眉蹙起,眸中隐隐含泪:“德昭,你博通经史,必然知前朝礼议之事。前朝那个皇帝也是过继了儿子,可他的继子一登基就要尊奉生父为皇考,为生父立宗庙,拒称先帝为父,天下哪有这样忘恩负义的道理?”
“可那些朝臣一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见新皇登基,哪里还管先皇的礼法名分。德昭,我不能让十三郎为了我,身后受此等屈辱!”
“生前身后,人死了那就是黄土白骨,身后名哪有眼前人重要?对陛下而言,你的平安健康比什么皇考的名分重要的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他爱我,不愿我受任何伤害,可我也爱他,不能让他因为我断绝香火,身后还要受此屈辱。德昭你应该是世界上最明白这种感受的人。”
赵蕙宁将李琅月的手越握越紧:“德昭,你爱沈不寒,为了他可以在紫宸殿前长跪不起以对抗先帝;沈不寒他也爱你,为了你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多年前他还是要和你说那些狠话,还是狠心把别的男人送到你面前,就是害怕你因她而受辱蒙羞。”
赵蕙宁让李琅月想到与沈不寒彼此记挂又相隔陌路的那六年,即使如今话已说开,他们都已位极人臣,她每次与沈不寒提及要让他做驸马之事,沈不寒都只是笑而不答。
那种笑意就像坠入深潭的落花,艳丽的外表下,凝结着最深沉的哀伤,藏着自卑的不配与永恒的亏欠。
“宁姐姐,你觉得对不起陛下,怀风觉得对不起我,可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比所爱之人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也不只是如此。”赵蕙宁摇了摇头,瞳孔染上迷蒙的雾气,“你必然也知道,前朝那位皇帝也有一个女儿,那位公主与夫家不和,那个继子即位之后,不但没有为公主撑腰,反而斥责公主有失妇德,不允公主与驸马和离,公主因此抑郁而终,还在史书上留下了很不好的名声。”
“德昭,福安她不像你能够独当一面,若她没有自己的亲兄弟撑腰,怕是比前朝那位公主好不到哪里去。陛下也常常为他百年之后福安的处境忧心。”
“她没有亲兄弟,可是她有我啊!我可以做她的后盾,我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她未来的夫婿要是敢对她不好,我直接把那人打残,把他们全族都流放!”
赵蕙宁听到李琅月的肺腑之言,又感动又伤怀。
李宣,她,李琅月,还有福安,他们四个人因为年龄差,一直处于一种很奇妙的亲缘关系中。
李宣把李琅月当妹妹,她把李琅月当女儿。李琅月年少早慧,因为福安一直喊她“小姑姑”,她也把福安当作晚辈一样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