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前欢(97)
“贪墨是重罪,薛家世代清流,怎可因为我埋下这等隐患呢。”云央道,垂着眼眸,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我不能吃薛家的用薛家的,还要陷姐夫于不义啊。何况,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其实难过的是,原来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啊……”云央有些难堪道,“我以为他……他待我真心,他日日来府门外候着只为能凑巧看我一眼,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脉脉含情,还把家里的小狗带过来就为哄我高兴,他还说,要跟我回幽州去过神仙日子……他就好像真心对我一般。”
“他还冒着地动余波上山来寻我,我以为他是担心我。都是……假的么?”云央仰起脸问。
纵使她在这一段短暂的感情里有演的成分,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拿捏宋放鹤的喜怒哀乐,但人非草木,承认自己并未得到对方的多少真心,甚至对方也在演,终究是太挫败的一件事。
半晌,薛钰摸了摸她的长发,“过去就过去吧,没事了。”
温香软玉倚在他怀中,幽幽的女儿香沾住他,还说着让他的心忍不住颤抖的话,他好像成了一个底线越来越低的人,置礼教、底线于不顾,还十分容易动摇。
云央不出声,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低着头,看不出她哭了没有。
她是不是在为另一个男人哭?
薛钰心又骤然收紧,他忽然厌恶自己这副样子。
厌恶自己因为她而不受控的理智,厌恶自己总从她澄澈的眼睛中觉出些娇媚来,也厌恶自己一靠近她就乱了的心,更憎恨他一与她接触就动情的身体。
怎会如此!?
薛钰内心百转千回,对自己的憎恶达到了顶点,她发间的木樨香油味儿更是扑鼻而来,馥郁撩人得令他心烦意乱。
他口不对心道:“为这么一个人忧心,值得么?一个宋放鹤而已,比他好的儿郎多的是,我再给你找一个来便是。”
语气浮躁,说的话冷酷无情,像个端方可靠的长辈该说的话。
可云央此刻若是抬头看,便能看到他看着她的目光掩不住地含着情。
暖炉上有茶水煮沸的声音,炭火跳跃不止,将二人的身影重叠交缠投在影壁上。
云央从他胸口抬起头,仰起脸莞尔一笑,催促道:“好呀,那就劳烦姐夫了,抓紧时间呀,我还想在十七岁之前订好亲呢。”
说罢,神色有些奇怪。
青年剧烈的心跳声难以忽视,如同他浑身的热气一样。
她微微歪了歪头,嘟着红唇,认真看着他道:“姐夫,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呀?”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看见薛钰雪白的衣襟,是极其考究的衣料,乍一看是纯白色,实则上面用极细的绣线织着竹枝暗纹,男人的皮肤很白,在朦胧的月光下如玉一般温润,白皙的皮肉下喉结的形状极佳,微微滚动,带着莫名的色欲。
云央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依赖越来越深重,与宋放鹤这样了,第一个想法就是来找姐夫诉苦或者求安慰……
她刚想往后退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却被那只漂亮的手按住后背,她的脸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的胸膛。
“……姐夫给你找更好的,别伤心。”薛钰喉间溢出这言不由衷的话来,只为能离她再近些,他略带苦涩和迷茫的嗓音在一方寂静的居室中缓缓流淌,“你从薛府出嫁,那些男子必然是要图些什么。这世间无所求之人太少,只求真心之人可遇而不可求……”
他放任自己抱住了她,以抚慰之名。温香软玉在怀,少女的吐息微热,在他的心口处……薛钰深吸口气,再缓缓呼出,方觉得自己那颗莫名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姐夫不就是这样么?”云央认真道,“姐夫就是难得一见的端方君子,无所求,一心为万民为道义,让人钦佩。”
于公,他是个好官,幽州白州水患时,他的辛劳她都看在眼里。
于私,他一心为她着想,庇护着她,从未要求过什么回报。
于公于私,他都令她钦佩。
薛钰一怔,她的这话实属将他放在了油锅上煎烤。
他不配她这一番话。
云嘉与他有婚约在先,无论他与云嘉有何约定和隐情,他与云央相遇时都是她名义上的姐夫,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妹。
他向来重诺,答应云嘉三年后才可揭露二人约定,就不可失信于人。又怎能如此乱心?
脑海中的思绪控制不了他的身体,他忍不住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缓缓闭了闭眼。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只得放任自己,她对他有着难以形容的吸引力,他的嘴唇缓缓靠近她毛茸茸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