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皆我裙下臣(175)
忠君爱国,死不旋踵。
这八个字是他一生奉行不渝的新年,他谢家世代忠良,岂能眼睁睁看着弑君篡位之事发生而无动于衷?赵珂他们说得对,纲常伦理,国之根本。
若人人效仿,淩朝岂不永无宁日?
他心乱如麻,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父亲。”是谢旬渊的声音。
“进来。”谢严收敛心神。
谢旬渊推门而入,他一身戎装未卸,显然是刚从军营回来,眉宇间都是忧虑。
他反手关上门,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复杂。
“何事?”谢严皱了皱眉。
“父亲,赵指挥使、严枢密他们...方才来过?”旬渊好像下了下决心,才开口同他说道。
“嗯。”谢严不欲多言:“商议些朝中事务。”
“是为了...陆大将军之事?”谢旬渊直接点破。
谢严脸色一沉:“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父亲!”谢旬渊上前一步,声音提高了几分:“儿子并非要质疑父亲忠君之心!只是...此事是否还需从长计议?陆小北固然手段激烈,弑君之罪不容宽宥。但父亲您想想,刘濯在位后期,宠信马国宝,朝政如何?边备如何?百姓生活如何?”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谢严:“且不说这些,父亲,您难道忘了?昭义城外,是她!是陆小北不顾自身安危,从乱军箭矢下将您救出!若非她,儿子早已失去父亲!这份救命之恩,难道不足以让我们暂且观望一下吗?”
谢严心头猛地一震,昭义城外那惊险一幕瞬间浮现眼前。陆小北悍不畏死地将他护在身下,箭矢破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谢旬渊紧接着的话打断。
“儿子在军中,听到的看到的,与京中这些大人所言或许有所不同。”谢旬渊语气恳切:“她推行新政,分田亩于民,严惩贪官污吏,军中粮饷被克扣之事大为减少!底层士卒和那些无地的百姓,对她...是心存感激的!父亲,我们效忠的,究竟是刘氏这一个姓氏,还是这淩朝的江山社稷,是这天下的黎民百姓?”
第136章 逼宫
“若她陆小北真能荡涤污秽,重整河山,让百姓安居,让国力强盛,我们为何不能...再看一看?若她日后果真如刘濯般昏庸残暴,甚至更甚,届时不用父亲动手,儿子第一个提枪上马,为淩朝清除国贼!但现在,父亲,局势未明,贸然动手,引发的将是更大的内乱!只会让北幽趁虚而入啊!”
儿子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甚至更务实,更着眼于大局。
但忠君报国,九死不悔。
他是刘家的人,吃皇粮,受恩惠的。不能背信弃义,违背主上。
“够了!”谢严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弑君之仇,不共戴天!纲常伦理,岂容践踏!我谢家世代忠烈,绝不能出附逆之徒!你看不清是非,便给为父闭嘴!再多言,休怪我家法处置!”
他已经被架到了忠君爱国的高度上下不来,更无法接受一向引以为傲的长子竟然在此刻质疑他坚守一生的信念。
这种质疑,让他心里感受到了恐慌和愤怒,仿佛脚下的基石都在松动。
谢旬渊的眼中闪过深深的失望和无奈,最后也只能缓缓跪下行礼:“儿子失言,请父亲息怒。儿子...告退。”
他退出书房,留谢严一人,胸膛剧烈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旬渊的质疑像一根刺,扎在心里,让他那份刚刚被赵珂等人鼓动起来的“坚定”,又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而宫中的小北,却并未沉浸在篡位的成功之中。
她深知,流血换来的只是机会,而非稳固。她第一时间以监国名义颁布诏书,公告天下新政细则,将“均田免赋”的承诺落到实处。
与阿骨带领的稽查队伍雷厉风行,马国宝等巨贪的家产被迅速清点。
一部分充入国库作为军资和新政启动资金,另一部分则直接用于购买粮种农具,分发给那些刚刚获得田地的贫苦农户。
并非所有旧臣都甘心臣服。少数几位自诩清流、顽固不化的老臣,或在朝会上公然斥责小北“牝鸡司晨”、“国将不国”,或暗中串联试图联络外地藩镇。
对于这些人,小北没有丝毫手软。
朝会上也有白发苍苍的御史大夫痛心疾首,甚至以头撞柱死谏。
小北冷漠地看着内侍将满头是血的老臣拖下,然后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百官,只淡淡道:“腐儒之见,误国误民。再有以此类言论蛊惑人心、阻碍新政者,视同谋逆,斩立决,家产充公。”
随后,几名跳得最欢的官员被侍卫拖出大殿,当天下午,他们的头颅便悬挂在了闹市口的警示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