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迷糊睁眼，盯着头顶的瓦片，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是牙行院子里的下人房，不是老槐树村的茅草厨房了。

三丫帮小桃理了理头发，小桃穿好鞋跟着三丫去院子里抱晒好的稻草。太阳大，就这么会功夫，稻草晒得一抱哗哗作响，摸着烫手。两人铺好稻草，把洗干净的破席子卷起来收回房间。

三丫从枕头里拿出一个青布小包袱，献宝似的告诉小桃“这针线是富人家的管家来买人，我见他存在院子里的马脏了，就打井水给刷洗干净了，他买完人来牵马，一看马高兴的赏了我二十个铜板。我把赏钱交给温大娘，温大娘看我讨了管家的好，卖给管家的人又挣了钱就没收走我的钱。晚上还把她买的吉香饭店的烧鸡没吃完的鸡架赏给了我。我就把这钱拿去买针线了。”

小桃仰着头不解的看着三丫，村里的大娘婆子媳妇的不都说花三四文买针线吗？怎么三丫花了这么多，是不是被骗了？

三丫一看小桃不解的样子，得意的说道：“你看这好几根针呢，可不是一根。粗细的好几种，缝衣服的、绣花的。”说着还举起纳鞋底的锥子大针还有线。“你看，线的颜色就好几种的。就这些我还是讲价，店家才卖给我的。我是打听了好几家店的价格的。”小桃恍然大悟。

三丫把包袱里叠着几摞洗的干干净净的旧布块展给小桃看，补丁多的一摞，裁剪掉补丁的好布大块布一摞，厚一些的布一摞。

“这些布是牙行有买家来，温婆子怕买家嫌弃就会在有买家来的时候让换上牙行给买的粗布新衣服。人卖出去了，破衣服买家嫌弃，就会不让带走了，我都洗净攒起来，补丁多的纳鞋底。补丁少的厚实点的拿来绷鞋面，这种大块没补丁的我还想多攒点镶一床小被面……”

三丫穿针引了根粗线，打开给小桃洗的破席子，找了比窟窿稍大的布块认真的用旧布把窟窿补起来。

小桃在一边好奇的问：“三丫姐，那你为啥还要花钱买绣花针啊？你会绣花吗？”

三丫手指戳了戳小桃额头“我先准备着啊，万一有会绣花的奴才被卖来，到了牙行没卖出去前，温大娘可不会叫闲着。她绣花的时候我就找机会偷偷学啊，我这么多破布，可以练手啊……”

没大会儿功夫三丫就把窟窿绷得边角针脚细密，破边全被包了起来。三丫有些得意的扭着头“这也是看厨房大娘补衣服学的，人家在大户人家待过就是不同，针线活比我们村的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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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佩服的看着三丫，想到有机会自己也要学起来。

三丫帮小桃把补好的席子铺好，仔细的把她的包袱收好，然后打开枕头把包袱藏在枕头里。

眼看太阳要下山，三丫急冲冲的拉着小桃去厨房，小桃烧火，三丫手脚麻利的做了丝瓜汤，红烧茄子，给温婆子上好菜，晚上温婆子把菜吃了精光，小桃和三丫就着水把窝窝头吃了。收拾完厨房，伺候完温婆子洗完澡，两人也就着大锅的温水洗澡睡觉。

夜晚，小桃躺在陌生的床上睁着眼发木也睡不着了，三丫摸黑轻手轻脚的来到小桃床边，摸到小桃的手握着“快睡吧，明天没精神可不行，小心出错，温大娘发火。”

小桃问三丫“三丫姐你想家吗？”

三丫默了默，缓缓的说到“不想，我像你这么大点的时候，人牙子上我家乡买人，我爹娘就把我大姐卖了，我大姐死死抠住院门不撒手，不愿跟着人牙子走，人牙子没了耐心，给我大姐一耳光，我爹坐在屋里也没有起身，我当晚就做了噩梦，梦见人牙子来买了我，这种噩梦经常做，后来二姐被卖，我就等着自己被卖的一天了。”

突然小桃手背上有水珠落在上面，小桃无声的握了握三丫的手。三丫良久叹了口气“小桃我和你都是这命，他们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们了。”

三丫侧着身子躺在小桃床边，拍着小桃背再没有一句话。半夜一声惊雷，震的床都在动，三丫搂紧了小桃，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直下到天明。

第7章 规矩

下了半夜的暴雨，褪去了一丝燥热。

早上起来，院子里，大街上只要有坑的地方到处都是水流。有不少人在收拾昨晚刮大风吹断的树枝，不少铺子门口水桶都接满了屋檐水。这种天农家到县城的人少，路上泥泞难行，走不了牛车。平时热闹的大街也是行人稀少，街道两边的铺子冷冷清清。

雨后乡下农家也难得清闲，土地也被雨水泡的发了涨，地里不能踩，一踩带起一脚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