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怎变偏执狂(92)
盛老闻言沉默。
半晌,又一次沉沉叹息,“你一直是个聪明孩子。”
“我这辈子,桃李天下,敢说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一个学生。却唯独,对你心怀愧疚。当年,我不该在明知你着急进大理寺为父申冤的情况下,趁人之危,诱使你答应和绮音的婚事。”
他苍老的眼睛,似乎在寻求谅解,“你还对为师心怀怨怼,是吗?”
“怎么会。”江珂玉面呈讶异,“老师给我机会,我感谢都来不及,何谈怨怼?”
盛老心中酸涩,从前的江珂玉,对他这个老师充满信任。面对他时,还偶尔会将为难、不满等等情绪写在脸上。
可现在呢,他已经无法从这张熟悉的面庞,看到其心底的想法。
江珂玉将药碗和帕子放到一旁,语气依然淡淡,“老师不要多想了,这样病才好得快些。”
盛老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孩子。”
刹那间,江珂玉感到恍惚。
想起很多年前,老师第一次夸赞他,也是这般慈爱地唤他。
可那时老师的语气,绝无一丝卑微。此时此刻,他于心何忍。
“老师,您今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就直说吧。”
话已至此,盛老闭上了眼睛,“绮音她……被家里太过骄纵,不知天高地厚,甚至不顾礼法纲常。她若真的进宫,就只有、死路一条。”
江珂玉对他的话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那老师希望我怎么做呢?”
盛老张开了嘴,却没有出声,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他看不透江珂玉的心思,可江珂玉却能猜到他的想法,直白问:“娶她吗?”
“如今……”盛老吐字艰难,“圣上倚重你,你但凡透露一点儿心思,不必明说,圣上也会成全你的。”
江珂玉蓦地笑了。
他低头掩去无奈,不知何来成全。
自从娘走后,他不管在谁眼里,都好似一件筹码。
他从盛老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又将盛老的手,放入被褥底下。
“老师,您就好好养病吧。”他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波澜,“您担心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
江珂玉回到自己府上时,已经过了亥时三刻。
他习惯性地往书房走去,一阵凉风吹过,让他停下脚步。忽然想起,他似乎很久没有回过卧房了。
犹豫良久,他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但依旧不是自己的卧房,而是儿女的院子。
江岁穗的屋里是暗的,想必已经睡了。
江珂玉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无声走向床榻。
借着从窗户洒落的月光,他看到了侧躺在床榻边缘的宋宝媛,心道他果然没有猜错。
不止是宋宝媛,江承佑也在,睡在最里面,腿还搭在妹妹膝盖上。江岁穗也没吃亏,巴掌盖在哥哥脸上。
江珂玉站在榻边,静静注视,眼中浮现不自知的笑意。
兄妹俩睡觉爱踢被子,还“祸及”到了陪着他们的娘亲。
江珂玉弯下腰,将床尾另一床薄被子打开,盖到“妻子”的身上。
在指尖与宋宝媛的脸咫尺距离时,江珂玉动作顿住,视线停留。
他的“妻子”,他的宝媛妹妹,当真是很漂亮的。
只是,他擅自给她换了被子,被她知道,算不算多管闲事呢?
江珂玉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这么计较的人。
思绪颇多,他在母子三人身边驻足了至少半个时辰,才悄然离去。
……
翌日,不用抽纸团,两个孩子自觉交换方向。江岁穗奔向娘亲,江承佑则规规矩矩跟在爹身边。
茶楼的生意还算不错,宋宝媛感觉良好。她招的小工们也很能干,各司其职,将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江岁穗不用学写字,楼上楼下疯跑,一会儿捉迷藏,一会儿又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绣球,抛来抛去,一会儿又跑去后厨偷吃……
另一边,江承佑坐在大理寺内堂里,爹爹的位置上。他挺直腰板,在爹爹同僚们的七嘴八舌指点下写出了四不像的字。
待将成果递交,江珂玉眉头拧起,大家心道不妙,溜之大吉,只剩江承佑独自面对风雨。
“罢了。”江珂玉扶额,“还是给你寻个正经夫子吧。”
江承佑小眼神乱瞟,没听到爹爹发落他,于是大着胆子问:“我可以去玩了吗?”
江珂玉:“……”
时间流逝,很快又接近黄昏。
江岁穗因为打碎了花瓶,被娘亲罚在墙角站一刻钟,面壁思过。
她站着站着就累了,回头不见娘亲身影,便蹲了下来,无聊地抠墙皮。
站在她视野盲区的宋宝媛哭笑不得,不过看在她可爱的份上,就当不知道好了。
宋宝媛算着时候,等女儿罚站完,也该准备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