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说罢,她反应过来他们还站在雨中,如今天还很黑,崔云祈必是趁黑急忙赶来的,忙道:“我们进去说。”
崔云祈松开她,李眠玉扯着他袖子便转身,她回身看到燕寔一直撑着伞站在后面,呆了一下,她仰头,看到燕寔那双漆黑的眼睛,竟然生出一瞬心慌,一下松开了攥着崔云祈袖子的手。
燕寔垂下了眼睛,安静撑着伞,没吭声。
李眠玉还未从茫然的思绪里回转过来,崔云祈已经牵起她的手,柔声问她:“玉儿,这便是圣上指给你保护你的暗卫?”
“是……他叫燕寔。”李眠玉还在看燕寔,但是燕寔却不看她,安静地站在一侧,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守规矩的暗卫。
她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去拽燕寔袖子,“燕寔~”
燕寔抬头静静看过来,李眠玉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只怔怔望着他,隐隐约约间,已是觉得陈家村这样亲昵又安宁的日子,或许不会再有了。
崔云祈垂眸看着李眠玉,轻轻揉了揉她的手,随即抬眼也朝那少年暗卫看去,他们身高相差无几,可他此时用温和却淡的目光轻轻一扫,有居高临下之意,自是不将此人放在眼底。
但他声音却那样斯文温润:“倒是要谢过他这些日子的尽心尽责。”他顿了顿,显然并不想多谈这暗卫,抬腿往里去,并伸手去接燕寔手里的伞和油灯,“玉儿,外面好冷,我们里面说话。”
燕寔抬眼,淡淡与崔云祈对视一眼,松开了手。
崔云祈温雅斯文,目光也很淡,只看燕寔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一眼,难掩互相敌视与厌恶。
李眠玉被崔云祈牵着往这小院开着门的那间屋走去,她见燕寔没撑伞,忍不住说:“燕寔~你去和成泉共撑一把伞。”
少年没做声,同样穿着身绯衣,器宇轩昂,在雨中慢吞吞跟在李眠玉身侧,并未有雨滴能落到他身上去,周身在手里油灯照耀下,似有一层光晕。
李眠玉见了,便想起了他们那时从破庙出来,下了大雨,燕寔骑马带着她一路前行,跨过那倒下的大树时的惊心,那时他们身上就未曾有雨滴落下。
燕寔的真气,很厉害。
李眠玉的目光忍不住追随着燕寔。
崔云祈却一直俯首看着李眠玉,自然没错过她妙盈盈的一双眼中盛开的笑意,他心中阴郁,少女情窦,他已经守了许久了。
“玉儿。”温柔的声音低低响起。
李眠玉终于回过神来,又偏头看崔云祈,朝他笑,要带他往屋里去。
崔云祈却停住,目光往屋中扫去,卫士几封信,他已经知晓那暗卫平日里也住在这里,屋中只一张炕,炕上一床被褥,一只枕头,方才许是起来得着急,被褥还是凌乱的。
他的脸色白了又白,青了又青,在昏昧夜色下沉沉浮浮,最终垂眼掩去,牵着李眠玉的手走进去,便反手关上了门。
燕寔与成泉均被拦在外面。
成泉倒是没什么,却忽然觉得本就冷的寒冬雨夜似乎冻结了冰霜,他往身侧看了一眼,那少年暗卫身形挺拔如一柄利剑,唇红齿白,俊俏难言,绯红武袍站在那儿,与京中世家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无异。
他心想,怪不得公子要沐浴焚香,近看容貌,这暗卫相貌实在不俗。
李眠玉见屋门关上,燕寔被关在门外,便要说话,崔云祈却俯首,声音温柔,“玉儿,我有些话要与你单独说,不便让外人听到……”
他话音未落下,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李眠玉抬头,看到燕寔带着风雨水汽进来,器宇轩昂,气势汹汹,忍不住想笑,“燕寔~你踹门做什么?我与崔云祈有话要说,你先在外面等一等。”
崔云祈站在李眠玉身旁,俊美温润的面容已经沉暗下来。
燕寔只看了一眼李眠玉,双目沉沉,便转过身抱胸站在外面。
成泉一看屋子里公子脸上的阴沉,忙缩着肩赶紧上前将门关上,想了想,转身对燕寔道:“公子和公主有要事相谈,你我同为卫士不便听,走远一些才是。”
燕寔瞭了成泉一眼,闭上眼,无动于衷。
成泉:“……”
他盯着这俊俏凌厉的少年暗卫看了会儿,心想再晚些时候他就要丧命于此,便也懒得再多说,学着他的模样抱臂站在外面,如同两尊门神一般。
屋里,李眠玉也终于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转身在小方桌旁坐下,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虽眼皮因着方才泛了红,但语气高兴,“崔云祈,等天亮后,我就带着燕寔跟你一起离开陈家村,说起来还有些不舍呢,村中人都待我很好,米粮都是他们赠予的。走的时候我要把后边草棚里的鸡和兔子都带上。”她说到一半,没听到崔云祈出声,才顿了顿,看他,“你方才要与我说什么重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