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玉想到十二皇叔逃命的辛苦经历,眼泪鼻涕忽然就停顿了一下,身体也僵硬了下来,神魂开始飘,忍不住心想……十二皇叔现在应该不会钻粪桶了吧?
李启善不知道李眠玉此时的纠结,他抱住自己的大侄女,嗷嗷哭,“我被关起来时以为又要被谁抓去做傀儡了,我是听说那卢三忠死了,担心有人又要来拿我做幌子,便逃到这偏僻的犄角旮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见到了你!玉儿!你不知我这一路吃了多少苦!我还被人抓着当傀儡皇帝,每日战战兢兢!还有你一定想不到我连粪桶都钻了,你都不知道那黏答答粪钻进衣领里是什么感觉!”
李眠玉:“……”
十二皇叔你也不必说得这样详细!
李眠玉小脸绿绿的,想到南清寺后面的茅房,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仿佛闻到了十二皇叔身上馊馊的味道,她流着泪问:“十二皇叔,你身上好像馊了。”
李启善把脸往李眠玉衣服里擦了擦,哽咽着说:“两月没沐浴了,能不馊吗?”
李眠玉:“……”
她僵硬着身体,朝一旁亲爱的驸马投去求助的目光。
燕寔低头笑了声,伸出手,将李启善拉开一些。
李眠玉感觉松了口气,忍住了不去嗅闻自己,跟着站起来后,目光还游移在十二皇叔那张和父王几分相似的脸上。
李启善则是从方才的激动中稍稍回过神来,偏头看向身后……身后生得凌厉冷峻的少年,比他大不了几岁,模样俊俏,但看起来不像是好惹的,虽然脸色挺平静的。
他心里先是下意识咯噔一下,但想到这人是和李眠玉一起的,稍稍松了口气,转回头又看向李眠玉,“那个……玉儿,这是谁啊?”
李眠玉红着眼睛,唇角却是翘着的,姿态端庄语气娇矜道:“他是我的驸马,燕寔,我们已经成亲办礼了。”
当初李眠玉和崔相长子的婚约,天下皆知,但现在,李启善听到这武袍少年是李眠玉的驸马也没有多少意外。
毕竟,他们李氏亡国了,崔云祈抛弃了李氏公主很寻常。
但他想,这燕寔是什么人呢?竟是让这有过第一公子做未婚妻的侄女愿意与他成亲。
李启善有几分好奇地打量着燕寔。
燕寔神色平淡,任由他打量,无动于衷。
李启善从这态度里估摸出此人虽穿着普通,但必定不凡,摸了摸鼻子也没敢多说什么,再转头一看侄女穿着华美,那暖和的斗篷就不是寻常女郎穿的,更加认定这少年不是寻常人!
不是寻常人好啊,不是寻常人就是侄女有依靠,侄女有依靠不就是他有依靠吗?
李启善两只眼睛里立刻流出泪,哽咽着说:“玉儿,咱们以后不用逃命了对吗?”
李眠玉眼睛也很酸,点点头,“十二皇叔,咱们不会再逃命了。”
李启善松了口气,一激动便晕了过去。
“十二皇叔!”李眠玉忙叫了一声。
燕寔将李启善拎起来放到破炕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偏头对李眠玉道:“晕过去了。”
他起身朝外走,吩咐外面的卫士去请医士。
李眠玉满目忧愁地看着炕上的十二皇叔,真的瘦了太多,脸色瞧着也太过苍白,她忍不住又鼻子酸涩,抹了抹眼睛,听到燕寔回来的声音,便偏头朝他看去,声音几分哽咽,“燕寔~你是怎么认出来这是我十二皇叔呢?”
燕寔站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抱住,低声:“我见过懿成太子的画像。”
李眠玉把脸埋进她燕寔怀里,缓了会儿,喃喃道:“父王离开的时候,我还小,我以为我会一直记得父王的面容,但其实我谁也没说过,若不是有父王的画像,父王的脸在我心里已经慢慢模糊了,直到我见到十二皇叔。”
燕寔没吭声,听着她叽叽咕咕,轻抚着她的背。
李眠玉又抬起脸去看炕上躺着的少年,抿唇又笑起来,心里还是高兴的。
医士很快过来,他心里正埋怨这抓他来的男子粗鲁难言,抬头一看那对有些眼熟的少年男女,便就知道这是一脉相承了。
“请医士看看他是怎么了。”李眠玉马上从燕寔怀里起身,红着眼睛指着床上的李启善。
医士点点头,忙过去把脉。
半晌后,医士收回手,道:“无甚大碍,大悲大喜过后厥过去了,很快就能醒来。”
李眠玉眉眼还是忧愁,“他这样瘦,真的没有旁的问题吗?我看他手上都长冻疮了,十根手指和萝卜似的。”
医士笑了,“这个年纪的少年抽条了长得都瘦,这小郎君虽气血虽有些不足,但无甚大碍,养两日也就好了,多吃几顿肉,也不必吃药,手上这冻疮我配些蛇油膏抹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