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花细雨(147)
刘氏也怔住了:“天底下怎么会有母杀亲子。”
她停下手中正要拾起地上火箸的动作,下意识的反问:“姨娘的意思是,这事儿是王姨娘自己挑起来的?这怎么可能,自己谋害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那是为何?”
闻言,沈全懿面儿上的懒散渐渐收起,眼底闪过一丝凝重神色来:“细想想自打王姨娘住心进怀安院儿,整个人便是颓废下来,你说了那药物是扰人心智的,不可说的,或也有那药物的影响。”
刘氏仍是不解:“怀安院儿里那样周全,又何必忧心不安…”
沈全懿踩了踩脚下的炉子,这炙热的温度烤制着,令她有些出汗,小腿传来酥麻的感觉,她缓缓的闭住眼睛:“太子妃娘娘多看重那个孩子,东宫无人不知,王姨娘一干吃穿用度,何等精细金贵,就是服侍的人都是跟随太子妃娘娘多年的,今儿个大姑娘不是还说太子妃娘娘曾亲手绣百子图嬉春图,她对这个孩子她抱有重望。”
话落,屋里头静静地,艳红的的火焰从炭盆里腾起,带出点点火星儿来。
几人都屏气等着沈全懿的下文。
“那么王姨娘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以太子妃娘娘如今的这样的重视,势必是要亲手教养的,可倒时候,王姨娘这个亲娘又该如何自处。”
听着沈全懿的话,垂首一旁站着的秋月和刘氏二人未有言语,心思却都明白,无地自处还好,多余也罢,只怕如此她也活不下去。
第113章 :痛苦
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一出儿大概是王玲自导自演出来的,刘氏连声儿叹息,后摇了摇头:“可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一个不慎,就是要将自己搭进去的。”
秋月也拧眉,她方出去打了热水进来,替沈全懿擦拭着一双白嫩的柔夷。
食指保养得当整齐的指甲盖儿里,不知是什么日后在里头别出一道道血丝,秋月轻轻的捏着沈全懿的指尖,后拾出一个白净的大罐儿,开了盖子剜出一块带着淡淡花香味儿的香膏。
刘氏瞧着手里那一小截儿的花枝,语气犹豫之间,只问:“那这花枝…”
沈全懿被秋月服侍着将头上的钗环都卸了下来,盘起来
的乌黑的长发顺势落下来,头皮间瞬时松快,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她从床榻的一侧拉出一个竹编的篮子来,里头是!还未绣好的百子嬉春图,她捻起绣花针,一面儿说着:“留着做什么,咱们能知道的,旁人自也能知道,只瞧着看下头要怎么闹腾就好了,这会儿子都没事儿,等到太子妃娘娘归来,谁又说的准。”
刘氏点点头,便提起炉子上滚的“咕咕”作响的茶壶,将手里的花枝丢进里头,惹得呼的跳起了极艳的火光来,有星星点点的火星儿还往外蹦。
“你们也都忙了半天,都下去歇歇吧。”
沈全懿揉了揉酸涩的眼眶,看刘氏眉间的稍有疲惫,今儿被惊了起来,都是没睡好,又都在王玲那儿站了半天,是吃不消的。
刘氏点点头,她拉着秋月要走,可秋月的步子一顿,又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
沈全懿正抬头看见,她朝着秋月抬了抬下巴:“有什么就说罢。”
“是…杏叶她这些时日天寒不好过,可又憋着不敢说。”
秋月脸上忿忿不平,想着杏叶那软和的性子,她如今脚上有了毛病,多少人看不起的,虽说明面儿上没什么,私下里没少难为,将那本就软和的性子磋磨更是没了一点儿气儿。
如此冷的天,屋里如冰窖一般,杏叶和她说话那气若游丝的模样,抱着水盆儿的手不觉用力攥紧:“还是今儿个我去了看着屋里头冷冷清清的,几个小丫头悄摸着偷懒儿,连炉子都不点。”
闻言,沈全懿也甚是不悦,她目光幽冷,顿了顿:“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我知道杏叶早想回来伺候,可如今冷的厉害她挨不住的,一会儿你拿些银子过去,多打点些。”
她嘱咐着,又道:“你常去瞧瞧,她是个实心儿人,有什么委屈了也不肯说,你多留意,告诉她好好的,日后还回来咱们一块。”
秋月连连应了,脸上出了笑儿,心里头的石头也落地了。
直到两人退下去,屋里头又是静悄悄的,独剩沈全懿一人,先是还能将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绣绷上,可时间久了,这心里头不觉就又渐渐的焦躁。
人便呆坐着出神儿,恍惚半晌。
目光不觉再次落在那百子嬉春图上,看着几个露脸儿的小儿都挂着明媚的笑,忽的就激起心中一片烦闷,甚是反胃的厉害,她咬牙将手里的绣花针狠狠的往绣绷上一插,随意扔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