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花细雨(28)
左郦便舍了华衣珠翠,就是脂粉都不怎么擦了,常守在佛堂,观音的香火倒是旺,可想想李乾不来,就是拜上一辈子的观音又如何呢?
玉兰十分欣喜,左郦盼孩子都多少年了。
“哪里就辛苦了,都是懂事儿的好孩子,我这做母亲的照顾是应该的。”
说罢,左郦看着跟前儿两个孩子,二姑娘李常平年岁还小,过了年翻上四岁,平日里倒是不怎么常见,这会儿怯生生的。
大哥儿李谦淮早已读上书了,已有七岁,有了自己的心思,如今被父亲送到左郦这儿,他心里头知道是阿娘犯了事儿,惹父亲不高兴了。
在左郦跟前儿就小心起来。
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儿:“母亲。”
左郦心里头就活跃起来了,低头看着两个稚嫩的脸儿,愈发的欢喜了,她抬手,又顿住,揭下护甲,轻轻抹上小姑娘的脸。
并非是无知幼童,李常平一把拍开左郦的手,撇了撇嘴:“我要我娘!”
李常平对左郦是极为排斥,玉兰忧心的看着左郦,左郦却是无不悦,笑了笑,嘴唇微微一动,要说着什么,却看着两个孩子眼底浓浓的戒备,终究没有开口。
李谦淮是个早慧的,知道妹妹说的话不对,犹拉着妹妹的手就跪下给左郦请安磕头了。
“快起来吧,时候不早了你们跟着嬷嬷去歇着吧。”左郦也不至于为难两个孩子。
李谦淮低着头,才拉着妹妹徐徐站起,顿了顿,同身侧嬷嬷一块下去了。
两个小主子安顿好了,张德生也忙着作告退。
夜色来的极快,冬日总是这样的,屋里头香火味实在有些重了,玉兰开了小小的棂窗,外头的凉风吹进来,带着吹的桌上的烛光摇摇晃晃的。
左郦的黑色的巨大的影子打在墙上,忽闪着跳动着,像个吞噬一切的怪物。
顾檀被罚的这么重,是她始料未及。
她实际有些不大能理解顾檀的所为,早就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争风吃醋有什么用?
左郦就很清楚如今的李乾对她没有喜爱,不过是因为正妻,必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可顾檀不明白,她永远执着李乾的爱。
岁数上来了,争宠是妾室所为,她要做的是,巩固住自己的地位。
作为枕边人,她太能感觉到如今李乾的心思愈发的重了,她多数情况是看不懂的,因此她会慌张,害怕,只能硬撑着。
“你说,太子爷把孩子送到我这儿是什么意思。”
左郦的手里握着细长的香,她抬头看着高台上那一座玉观音,那是她嫁进东宫第三年,母亲见她肚子无所出,去寺里求得,为表心诚,母亲还用血墨抄了十卷佛经。
第20章 :有孕
玉兰替左郦单薄的身子披上衣裳,脸上还带着笑意:“这当然是看重娘娘,侧妃再得宠终究不过是妾室,眼界狭隘,王姨娘的事儿出了没多久,这沈姨娘又差点没了命,如今犯了错,两个小主子自然不能让她再教养了。”
左郦却轻轻一笑:“方才你不是没瞧见,到底养在亲娘跟前儿的,半路来了我这儿,心里还提防这我呢。”
一句亲昵的阿娘,和嘴里规矩的母亲,亲疏显而易见。
“小孩子嘛,突然换了地方,总有些不习惯,时间长了都一样。”
玉兰倒是没多想。
“都是养不熟的。”左郦挑了挑眉,有亲娘在,她就是再好也不好了。
玉兰没敢再继续往下问,悄悄的觑眼去瞧左郦的表情,烛火之下,左郦的脸遮着一半儿光,模糊的看不清,收回视线,玉兰拿过帕子轻轻的替左郦擦着手上沾着的香灰。
“有亲娘在,隔着肚皮的后娘总吃力不讨好。”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以前在家里,母亲生了我之后,子嗣艰难,那时恰逢府里一个曾在我母亲伺候的丫鬟,后来被抬姨娘,身上有了。”
左郦的目光直直得望着高台上的观音,月光从窗户洒下来,覆在白玉上,衬的其洁白无瑕。
“母亲念着旧情留着那姨娘,只是把孩子养在身边,可即使母亲再如何,那孩子心里总念着生母,后来我出嫁,母亲本就身子不好,不久去了。”
说到这里,左郦顿了顿,记忆在一瞬间将她扯回来,不觉声音颤抖着,透着一股死气:“他竟然让她那卑贱的生母,同我母亲一样享供奉,受子孙跪拜。”
“真是可笑,他踩着母亲上位,却扶持他的生母,丝毫不顾母亲的颜面。”
左郦脸上的
表情渐渐淡去,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成拳,用力之大,指节都微微泛白。
“一子怎么可有二母。”左郦说着,转身一把攥住玉兰的手腕,一双眸子闪着诡谲的光芒,嘴角勾起噬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