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郎+番外(15)
她笑得真切,一旁的陆瑾晏只觉得刺眼。
一个奴婢,惯会变脸。
何娘子也为穗禾高兴,她感慨了一声,“也是不枉你供养他读书。”
她总记得那年学堂都开课一月了,瘦瘦弱弱的穗禾提着一大篮束脩六礼,带着半大的王安和迎着快把人吹倒的大风,敲开她的门。
她十分有礼地将束脩和银两送上,说她攒了好几月的月例才凑够银子。
虽说学堂已开课再加人不合规矩,可还是请夫子通融一二。
她一时好奇,问她为何不等明年。
农家小儿六岁入学已是十分之早,再加上他们家明显不宽裕,何必着急这一时。
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穗禾对她说:
“时不我待,明年不知是怎么个光景,得把今年顾好。”
许是看着她眼里的坚韧,又许是被她的话打动,她还是劝了夫君收下了她的幼弟。
就像她说的那样,时不我待,光阴终是一去不复返。
光阴可贵,可穷人家能拿出的只有光阴了。
听了何娘子的话,穗禾莞尔一笑,“也亏了夫子的鞭策和他自己下的苦功。”
说完这些,穗禾瞧着冷面的陆瑾晏,正想着如何告退。
何娘子知道她一月就一日的假,也是起了帮她的心思。
“大人请进,妾身整治了一桌饭菜给您接风洗尘。”
“自是比不上府里的佳肴,可自有乡野趣味,还请您赏面。”
她恭敬地说完,就准备迎着陆瑾晏进正厅。
穗禾沉默地立在一侧,正等着他走了后带着穗满离去。
她虽不知陆瑾晏为何与何夫子相识,可也知道这不是她该好奇的事。
他重规矩,这不是她能讨好得赏的人。
下一刻陆瑾晏抬腿就往里走,才路过她没多远,就停下了步伐。
他回头看她站如磐石,纹丝不动,不满地开口:“跟上伺候。”
四个字不带一丝感情,并不恼怒也不严厉。
可在穗禾听来犹如惊雷坠落,炸得她气血翻涌。
她虽是陆府奴婢,可也是大太太身边的人,他凭什么无所顾忌地指使她?
更何况,她才得了一日假,为何要去侍奉这样一位极尽挑剔的主子?
穗满担忧地看着她,眼里氤氲出泪花,似乎被他先前那股扑面而来的气势吓到。
穗禾握紧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瑾晏不动。
“奴婢是晚香院的人,伺候您不合规矩。”
他不是最重规矩吗?
那她就说他不合规矩!
他若是执意让她去伺候,那他也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许是被她拒绝,陆瑾晏眸色骤然一沉,眼底像是萃了冰。
何寿瞪大眼看着跟大爷杠上的穗禾,他略一思索,就认出了她是前日将雨水甩在大爷身上的丫鬟。
两厢记忆重叠,她果真是胆大包天。
何寿快步上前,低声呵斥了一声,“陆府的丫鬟怎么不能伺候大爷了?”
“你轴什么?”
穗满被他训斥的语气一吓,无声地落下泪来。
她年纪小,平日里最是乖巧,便是丰桥村里脾气最坏的婆子,都没说过她一句重话。
这会儿猝不及防被两个人吓了,早就承受不住了。
可她又很懂事地捂住自己的嘴,只是默默地流泪,让人看着更心疼了。
穗禾原先只有三分气,这会儿看着穗满流泪,气也变成五分。
她是奴婢,可她家里人又不是!
看着穗禾满是倔强地瞪着他,何寿只觉得头痛。
老太太跟前那么会看眼色,这会儿怎么就呆傻了?
“你好好伺候,少不了你的赏!”
威逼不成,那就利诱。
这丫鬟不是最爱财吗?
那日拿着根金簪不放,他又不是没瞧见!
穗禾不理他,蹲下来掏出帕子给穗满擦眼泪。
“别哭,姐姐一会儿就回。”
“你知道家里的路,小心些走,只准走大路,不准走小路!”
何寿看着还不到他大腿的小豆丁,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为的是这个小的!
穗满吸吸鼻子,用力地点点头,“姐姐放心,我知道路的。”
“你……快些回来。”她看了一眼冷漠的陆瑾晏,小声地嘱咐,“娘说今日要做你爱吃的荔枝肉。”
穗禾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
她轻轻推了穗满背后一把,示意她快些离开。
穗满一步三回头,生怕穗禾被那两个看起来格外可怖的人斥责。
这会儿穗禾收好帕子,斜斜地看了何寿一眼,正准备往前走。
只是外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清亮声。
“我家新制了些豆干,还请夫子与娘子尝尝。”
一阵喧哗声过后,何家小厮跑了进来,有些着急地对何娘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