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陛下会如何罚你？”

犹豫片刻，王安和终是忍不住问道。

陆瑾晏放下笔，待墨干透后，仔细小心地收好。

“我主动请罪，陛下会网开一面，无论是居家待罪还是罚俸，你们都不用担心。”

他说得轻描淡写，王安和却是难以平静。

明明是他们一家把两个孩子弄丢，劳烦他寻就算了，可把他连累得要自劾，算什么事？

他们本来就不可能分得明明白白，可能维持眼下的光景已是不错。

可这是一出，摆明了他们一家就欠了他一个大的！

要是他用这个要挟姐姐，这让姐姐怎么拒绝？

小少年纵使已是举人，心里依旧赤忱的可爱。

“谁担心你了？”王安和冷笑一声，依旧嘴硬，“要是你被降职，旁人岂不是胆子大了，又敢来报复我们？”

他心中其实唾弃自己这种放下碗骂娘的行为，到底因着陆瑾晏位高权重，他们沾了他的光，日子过得十分平稳。

可一看到陆瑾晏这般不与他们计较，王安和心里又十分别扭。

好像不在言语上占了上风，他真的一个赢的地方都没有。

陆瑾晏却是洞察到他口是心非，想必是挣扎了许久，才忍不住关心他一句。

“陛下用惯了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自找麻烦。”

王安和哑言，心里有些挫败。

他到底为官十余载，老谋深算又是陛下信重之人，自己先前就输在了年岁上，怎么能几载赶上他？

他那些个小心思，陆瑾晏瞥了一眼就知晓。

“你不曾加冠，在旁人眼中已是天纵之才，可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人，路遥漫漫，何必与他人相比？”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你姐姐要强，你亦是如此。要张弛有度，莫要将自己逼得太紧！”

此番话颇有些语重心长，说得王安和有些羞赧。

他脑中剧烈挣扎过后，终是长长作揖。

“陆大人教训得有理。”

陆瑾晏已是和衣卧榻，听见声音后睁开双眼，只瞧见少年人的发顶。

他下榻将人扶起，眼底含笑。

“不过几句心里话罢了，你不嫌我啰嗦就好。”

等人离开，陆瑾晏困倦的脸上终是浮现笑意。

何时不叫大人，唤一声姐夫，才合了他的心意。

第159章 男女之间就是不清不楚

这厢熄了烛火，那厢的穗禾半点睡意都没有。

“你不是答应我不去了吗？！”

穗禾看着一言不发的艾山，着急上火。

“你可知这回是阿娜尔被盯上了，小圭是顺带的！”

昏暗的烛火下，他眼睛深陷，面色发青，偏满脸颓废，乍一看跟鬼一样。

“我没有！”

“那日答应你后，我再也不曾去了！”

他满腹委屈，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与他何干？

“要真是他派人，自是好声好气接回阿娜尔，怎么会使这种阴招，把人就这么掠走？”

见他斩钉截铁，穗禾满腹疑虑，还是强行压住。说了句软话。

“我只盼着能查个清楚！你好好歇息，伤在头上，别不当回事。”

艾山眼下已撑不住了，倒在榻上闭上眼呼吸平缓。

不过锦被下的那双手却是紧紧握住。

穗禾吩咐小厮好好给他守夜，才出了屋子。

她眼下脑中跟浆糊一样，还不断计划着明早的事。

葫芦巷子这么多人家都派人帮忙了，她得一一谢过，还得置办礼物。

再是小官，也不是她能慢待的。

明早还得要小厮将悬赏的告示揭下，派人在西宝行门前散些铜钱和糖，一是感谢百姓奔走，二是告诉众人孩子找回。

还有陆府的护卫，她也得给些谢礼，不能因着别人是家仆，就不当回事。

到底小圭日后还要去何太傅府上，少不得要他们看顾。

听闻那两个跟着的护卫被打晕过去，她也不能不送些补品去。

还有何太傅府上，何寿说把那处搅得人仰马翻。听闻何太傅爱看书，她得送些醒神的香料去。不能让太傅生气，影响了小圭。

就这么一条一条理清楚，她又去正厅看了两个孩子。

蔡婆子熬红着眼盯着，另有一个婆子时不时凑近，听一听孩子们的呼吸声是否正常。

火盆就摆在榻边，锦被厚实，怎么都不会让两个孩子睡得不舒服。

见她来了，蔡婆子才小声地唤了句。

“娘子，去睡吧，睡不了两个时辰又要起身了。”

穗禾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看着他们神情舒展，没了先前的局促，才安心些。

“日后我亲自送，这事绝不能有二回！”

“娘子，”蔡婆子瞪大眼，“西宝行忙……”

穗禾摇摇头，“冬日里，生意不比往日。这回就是个教训，老天开眼，才没让孩子出事。我不能不反省，不能把许多事推给旁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