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显有些暧昧逾越了,千灯抬眼看他,身体也下意识离他远了两寸。
薛昔阳垂下眼,覆住自己受伤的手,露出痛苦难忍的神情,低低“唔”了一声。
千灯想起来意,便又凑近了些,仔细查看他手上的伤处。
他手背青紫肿胀,可以想见当时他故意拿玉磬砸手的力道。她难免露出疼惜的神情:“何必为了给我通风报信,将自己的手伤成这样呢?”
“仓促之间,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不引人注意地离开了。”他艰难地曲了曲手指,清越的声音微显低喑,带着耳语般的缱绻,“无妨的,当时我也并不觉得疼,只担心他们会对县主下手……只要县主安然无事,我一切便甘之如饴。”
这话语其实也过分亲昵了,但因为夹杂了似有若无忍痛的呻吟,千灯也也忘了介意,心绪有些动乱。
一抬头又看见他那双眼尾上翘的桃花眼,里面似含了春水般潋滟,倒映着她的面容。
她避开目光不去看他,却听到他关切地问:“不知县主在宫中是否真的遇到凶险了?郜国公主府……陷害你了吗?”
千灯颔首道:“多亏你告知我那盒子的来龙去脉,让我想通了许多疑点,也做好了准备,侥幸未能让对方奸计得逞。”
“县主没事就好。”他轻舒一口气,欣慰道,“只是我委实想不到,郜国公主与昌邑郡主竟如此恶毒……那么县主,王府后院这两场惨剧,与她们有关吗?”
千灯默然点头,没说什么。
薛昔阳迟疑一下,又试探问:“太子殿下那边呢?”
“太子殿下已彻查身边侍卫,你可将那人的特征私下告知我,我会转告太子,方便拿人。”薛昔阳帮她许多,她自然不会让他直接卷入其中。
“如此甚好,希望太子殿下能及早清除身边这些不轨之徒,免遭小人蒙蔽。”
“会的,殿下如今羽翼渐丰,自有决断。”千灯不愿多谈及这些,又转而将话题拉回来,“只是你这手,怕是十天半月难以恢复了。薛郎君是太乐丞,双手至为重要,我已经吩咐姜大夫为你熬消肿化淤的药,望你每日早晚出入时,去他那边服药活血,切莫耽误。”
“多谢县主关怀。”薛昔阳接过她手中的药瓶,打开瓶塞看了看里面的药膏。
因为另一只手有伤,他便将瓶口对着伤处甩了几下,不巧又很巧地磕到了自己那红肿的手背上,顿时轻轻“嘶”了一声。
千灯看他这般不方便,伸手接过药瓶,帮他将里面的药膏挖了一坨出来。
薛昔阳也不客气,顺理成章地将自己肿胀的右手背递到了她的面前。
千灯迟疑了一下,但指尖的药膏终究要涂抹在他手上的,她只能俯头抬手,小心地帮他将药膏仔细涂在手背伤处。
“先不要碰水,等到药膏吸收进去了才行。”她抬眼叮嘱他,撞入视野的是他弧度优美的双唇,许是因为涂抹药膏的碰触有些痛,他唇角微抿,但却并不显得难受。
再往上挪了半寸目光,千灯便看见了他低垂的眼眸,凝望她的双眸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不仅没有闪烁挪移,反而显得更亮了一些,粲然含笑。
千灯感到些微紧张,下意识收回了自己的手,也偏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个人啊,为什么她一直跟他谈正事,而他一直不正经。
拿手绢擦净了手指,她定了定神,嘱咐道:“薛郎君记得要多涂抹药膏,早日恢复。”
他捧着手,柔声应道:“是,县主关怀,昔阳自当遵从。”
几乎落荒而逃地从后院折返,千灯刚回到前院,便看见璇玑姑姑迎上来,欲言又止。
“县主,黄家二老刚才来了,想接表小姐回去。”
听到黄敏的父母来了,千灯下意识揉了揉皱起的眉心:“表姑爷在吗?姨母定襄夫人呢?”
“表姑爷在的,他日日都过来陪着表小姐的。还好他坚持表小姐身体不宜走动,把黄家二老打发走了。”
千灯沉吟问:“黄家不是嫌弃这个孩子吗?怎的又要让表小姐回去了?”
璇玑姑姑叹道:“说是孙儿黄彦在家里整日整夜哭,想要娘亲回家。但以我看来,他们还是想让表小姐把孩子生在家里。”
“我估计也是这样,毕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生,方便处理刚出生的孩子。”千灯想起他们要将孩子生下来便舍给尼姑庵之事,估计如今已寻好庵堂了吧。
杨葭沚毕竟是她接过来的,尽管忙碌疲倦,但她已承揽下来的事情,怎可逃避懈怠。
千灯竭力让自己振作精神,穿过西院,来到杨葭沚所居的院落。
定襄夫人与黄敏已送走了黄家二老,但这番折腾,杨葭沚的小腹又有些隐痛,如今已经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