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看法得到县主肯定,薛昔阳顿时来了精神,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更显神采飞舞:“我就说孟兰溪嫌疑深重吧?”
“但,据孟兰溪所言,他也听到了有人半夜开门的声音。”
“他也听到了,难道说……”薛昔阳讲完孟兰溪,立刻又将矛头对准了纪麟游,指了指隔壁纪麟游的房间。
崔扶风依旧语调平淡:“目前案情还在调查中,一切都还难说。”
“虽然如此,但……崔少卿,我又想起一件事,虽然我与纪麟游素日也有些交往,我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啦……”
薛昔阳这性格,说着自己与纪麟游有交情,但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县主和崔少卿皆知,我专精音乐,对声音十分敏感,昨夜那人开门时,我虽未曾起来查看,但那开门的吱呀声中,夹着一点木轴顿挫的声音,不知是否也算是一点线索?”
木轴顿挫声……
千灯与崔扶风对于薛昔阳这个说法尚有不解,但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破庙之中,与福伯一样死于刀片下的山羊胡——
最有可能对这群兵匪下手的,自然是他们的那个“恩公”。
而当时所有在场的、不在场的她的未婚夫候选人中,嫌疑最大的,就是不在破庙之中、却精熟杀人之技的纪麟游。
“另外还有件事我觉得奇怪。”说完孟兰溪和纪麟游,薛昔阳又提起了鸣鹫,“我也不知这事有没有关系,就是……我们当时想尽办法打开金堂封死的屋内,每个人都焦急挂心他的安危时,我偶尔一转头,看到了人群后面的鸣鹫王子,他脸上那表情,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容,好像知道金堂已经死了一般……”
千灯默然垂眼,心下思忖着,以鸣鹫的性格为人,发现金堂出事后,幸灾乐祸怕是也难免。
见县主神情平静,薛昔阳便又将声音压低了些,轻声说:“我当时觉得古怪,于是便离他近了些。因为我当年去西北各处学诸部乐时,学过一些简单的各族语言,因此我听到了他所说的东西——”
说着,他回忆了一下,口中吐出两个回纥语。
“我寻思着,这两个词在咱们这边,应当是表哥和复仇。”薛昔阳昨日并不在庙中,因此他对金堂与鸣鹫二人的恩怨并不知晓,只好奇地复述之后,才问,“原来金堂的表哥得罪了鸣鹫王子,所以两人不对付吗?”
“这是金家与回纥的恩怨,如今我们尚不清楚。”崔扶风一语带过,照例询问,“那么,薛乐丞日常与金堂交往如何?”
“我与他有什么好交往的?我擅长琴棋书画,在太乐署任职,素日唯风花雪月;他呢,商贾豪奢,未免流俗了,就连他那只鹦鹉唱歌都是荒腔走板。我们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去,不过点头之交。”
这倒是实话,他们往常确实来往不多,就连金堂这般四面树敌的情况下,薛昔阳也是唯一与他没有纠葛的人。
第二十九章 纷繁
薛昔阳这边问讯结束,两人收好卷宗,来到纪麟游房前,敲了敲虚掩着的房门。
“来了。”纪麟游大声应着,起身来开门。
“吱呀”一声,拉开门的声音悠长,其间果然带着一丝钝挫卡顿的声音。
千灯与崔扶风的目光自然而然都落在了门轴上。
都说户枢不蠹,但这房间平时少有人住,门轴尚未磨得光滑,木轴上有一颗坚硬的木结,在制作时显然未曾彻底打磨。于是开门时那轻微悠长的吱呀声中,确实会夹杂细微的顿挫声。
两人都未曾说什么,默契地入屋坐下。
寒暄几句后,崔扶风例行公事地摊开问讯卷宗:“纪录事昨晚睡得还好吗?昨夜屋内是否有什么动静?”
“说实话,睡得不太好。”纪麟游性子爽快,直接说道,“昨晚我与金堂那场纠纷后,心下一直不忿,想着当年枉死的将士们,想着金家在里面动的手脚,直到三更左右才合眼。谁知一觉醒来,金堂竟然死了,虽然我心下对他有芥蒂,但……唉,怎会如此!”
见他叹息,千灯也是心下黯然。
崔扶风则问:“所以,你昨夜一直在屋内,未曾出去?”
纪麟游不假思索地点头:“没有。”
崔扶风平淡地翻了翻前页卷宗:“但据我们走访,有人曾听到你这边半夜有开门声。”
“对啊,我开了门,但我没出去啊。”纪麟游理直气壮道,“半夜我越想越气,拉开门就想去找他算账,但再一想,县主不是让我表哥住在金堂旁边吗?表哥这人与孟兰溪关系比我还好,我哪有办法越过他去揍金堂,还要出去干嘛?于是气得又把门关上了。”
“大概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