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桑蕴艰难回神：“……想，那座破破破庙。”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破，表达对那座庙的强烈不满。

张献不确定地问：“我认识吗？”

桑蕴很不高兴：“什么记性，不是你带我去的吗？”

原来是那个地方。

张献心想，没有很破，只是荒无人烟，建筑都是好好的。

但她这时候想起来，让他有些不安：“又头疼了吗？”

桑蕴为了哄他留下，这段时间头疼脑热的扯了一大堆谎，她自己都厌恶自己了。

她怀疑张献其实知道她在说谎。

“我就是，”

帐篷里闷闷的，也没什么光，低矮的空间，狭小的床铺，什么都没有，两人中间只够放一双手。

“就是想到那张床还蛮大的。”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张献看着她，也迟钝地露出点笑意，眉间连日的阴霾散去一些。

其实她是想回去了，那会嫌弃得要命，一会想要建房子，一会又想搬去闹市，现在却觉得没有比那更好的地方了。

还有机会再回去吗？

她看出张献并没有多少怀念的样子，甚至记忆都很淡薄，于是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那段时间对张献来说，实在算不上好过。

他很少对痛苦有多么具象的感受，除了那些日子。

他已经记不得那里是什么模样了，但还记得她执着地要搭房子。

“……我那时候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桑蕴被他问得愣了下，她那会被脑子里的风水界搞得晕晕乎乎的，哪还记得什么设计什么款式，

“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木头小屋？屋顶尖尖的，有个台阶……”

她在他手心画了半天，最后只能画出个三角形。

张献蹙眉想了一会：“可能还是用砖瓦好一些。”

“那不是找不到砖瓦。”桑蕴懒得和他计较，“离街市那么远。”

“以后可以准备好再过去。”

张献下意识接道。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桑蕴的眼睛一下子亮晶晶的，他却移开眼神。

“神医不在了，”他问起一直关心的事，“你原先的药也没有再吃，还是回去让阿淞看看保险些……他总传信给我。”

“我才不回去。”桑蕴甩开他的手，负气背过身，“我没病。”

天上那个一直跟着她的空间裂缝也早就收起来了——其实很简单，是她之前没有去琢磨。

天平上什么都能放，她要求那东西隐形，天平稳稳当当地平衡着，瞬间就如了她的意。

她完全不需要为此付出什么。

风水界对她很宽容。

至于山淞一直传信给他……桑蕴真的无语，这么绿茶的手段，也就他还当个事来办。

见她生了气，张献慢慢靠过来，拨开她背后的头发，小心将头搭上她的肩：“你不肯见他，我当然高兴。”

桑蕴准备睡觉，本也穿得松垮，左右腾挪之间领口散开些，露出肩颈后的一片皮肤。

她感到脖子后被柔软的东西湿凉地濡开，一直蔓延到背脊。

一阵心慌。她抿紧嘴，被烫得往边上躲。

一只手从肩后面绕过来，捂住她的喉咙，将脖子朝后按。

桑蕴不敢说话，只在心里痛骂他突如其来的不贞烈。

她回忆了下之前那些提出要求然后被拒绝的场景……好像野外不行。

啊。

好古板。

当她紧紧趴着的时候，又不这么想了。

“……”她从齿缝里泄出个恼怒的音节，听不清也知道在骂人。

被骂的人反而感到快意，牙齿一下下咬着她的颈后：“对，我生性放荡。”

……什么跟什么，她根本不是说的这个！

海边基地日渐完善。

转眼到了该回去的日子。

桑蕴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最后磨蹭得让人看不过，一齐过来三两下就帮她弄好了。

“不再检查一遍吗？”她质疑道，“万一混进去焦魂怎么办？”

付苗在背后凉凉道：“是你想混进去吧？”

谁都看出来她不想回门派。

桑蕴为了能出来执行一次任务，花了许多的力气。

“要不我直接去下一个任务点吧？”

领队无情拒绝她：“每一队人马完成任务后，必须回程休息半个月。”

该死的人性化管理！

玄清门地址已经不在原处，山淞认为地广人稀之处，不方便筛查保护，所以大家搬去了原来的帝都。

桑蕴第一次来到帝都，心中只有一个感想——“好多人啊！”

张献偏下头看她，眼睛忍不住弯了弯。他知道桑蕴喜欢热闹。

“这里有你提过的夜市。”他说，“十二个时辰都不闭店的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