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四个人。

而且刚巧全是她认识的。

刺骨寒意在热水里不断往她身上冲，直到后脖颈都僵住。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不好半夜在姐姐房里太久。”

她的手还放在那堆衣服里，指尖抵着一节冰冷的剑鞘，手臂在空气中冻得刺痛，眼见汗毛竖起，微微颤抖着。

“好的姐姐。”出乎意料的，山淞没有纠缠，露出个乖巧的笑，直接就出去了。

桑蕴在水中僵了许久，直到热水全都冰冷下去，她才一下子惊醒，小心爬出来。

有问题。

有大问题。

这时她忽然痛恨自己智力的不足，一边穿衣服一边冻得喘气，脑子却怎么也不够用。

一会想到那天回来时洁净明亮的山门，灰白色石阶被暴雨冲刷过，白得像长长的一连串细密骨架；

一会想到她放下张献，冲进主峰，随手拉过一个路过的弟子，转过脸来的竟刚好是神医华明；

一会想到山淞对她冷言冷语，处处限制她行为，说话做事和以往截然不同，却说得清他们之间的事情；

最后又想到今天张献那张风中残灯的模样。

山淞……山淞一定有问题。

他是谁？

桑蕴直觉那个人不是山淞，他很可能被人假冒了。

那原来的山淞呢？！

不安如潮水涌来，她脑中一团乱麻。

飞快穿好衣服，将短剑藏在腰间，她扑去床头柜，在里面翻到一只小小玉盒。

玉盒拿出来的时候便有微微光亮透出，轻灵明媚，和这间陈旧的小木屋格格不入。

她小心掀开盖子飞快看了眼又合上，火红色光华在她脸上一闪而逝。

里面好好地躺着她高价购入的火灵。

其实是她和吴阳两个人合资，为了接下来下山除魔准备的。

冬天，山下冰溪会有雪魔诞生，较少攻击人类，但是到处破坏农田房屋，让村民损失惨重。

这簇高阶修士炼出的火灵，虽然没太多杀伤力，但对付雪魔绰绰有余，不足之处是就这么拳头点大，用一点少一点。

她将火灵收进腰间小挎包，又收拾出了一个小小包裹，很杞人忧天地将她自认为的贵重物品全部收纳好，藏在床底。

怕被人偷了。

里面包括山淞送她的首饰，原主家人的遗物，还有她的两三件随身物品。

目前已经过了丑时，再过一会食堂便开门，桑蕴在房内踌躇了会，小心推开了门。

尽管早有准备，可门口浸在黑暗中的那张脸还是让她心口突了下。

“我去吃饭。”她镇定道，“你要一起吗？”

山淞上下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嘴角，是她很熟识的笑容：“好啊。”

他显得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

望着他和山淞别无二致的脸和动作，桑蕴一颗心都变得冰凉。

她无法克制地往坏处想，身体几乎要颤抖，手指死死按在剑柄上，只有疼痛能让她保持一些镇定。

先去人多的地方，那么多人在一起，还怕降不住他。

十二峰食堂开门很早，因为大多数人要赶在天亮前吃饭干活。

只是她忘了这是冬日，大家基本都在家过冬。

食堂里只稀稀落落坐了两三个人，还都是不怎么眼熟的面孔。

桑蕴随便打了点吃的，来到那两个坐着说话的人旁边。

“可以坐这吗？”

那两人奇怪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背后的山淞，出于礼貌说：“请坐。”

桑蕴松了口气。

她在心里估测，这俩人，再加上食堂两个工作人员，他们几个能不能按住一个山淞。

不过那两人吃得很快，自从她坐过来后吃得更快了，眼看就要收拾离开。

桑蕴赶紧和他们搭话，似乎闲聊：“这么冷的天，你们去做什么任务？”

“啊，去插季米苗呀，三亩地，有的忙了。”他们说。

桑蕴：“季米苗，我还以为春天种的，冬天也可以吗？”

“都可以呀。”

“哦哦。”桑蕴心有旁骛，状若漫不经心说，“之前妖魔入侵，真是让我吓得不轻，这两天都没敢接任务。”

“那你胆子真小。”

桑蕴呆了呆，还是按照之前准备好的台词问：“你们有没有认识的人出事的？”

“有啊。”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转过来念唱般齐声道：

“吴阳、秦琴、王宇、老李，他们四个死啦！”

桑蕴骇得筷子都要拿不稳：“什……么？”

“吴阳、秦琴、王宇、老李！就他们四个死啦！”

两人大张着口，一遍遍回应她，整齐洪亮的朗诵声在空旷的食堂回荡。

“吴阳、秦琴、王宇、老李！就他们四个死啦！”

“吴阳、秦琴、王宇、老李！就他们四个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