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侯爷日日宠,媚骨生香掌心药(157)
这事,他不能瞒着凝儿。
……
午后,颠簸的马车,正驶向蔡回春的住处。
车厢内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
温凝坐在软垫上,指尖还透着未散的凉意。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裹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太子…太子为何这样做?”她抓住谢惊澜的衣襟,仰起脸,眼中水光氤氲,充满了困惑与惊痛,“他利用愔儿姐姐,害死了愔儿姐姐…难道死后竟还不放过她吗?”
这猜测带着巨大的悲伤与荒谬感,让她心如刀绞,却又忍不住去揣度那一丝极端扭曲的可能性。
谢惊澜将她颤抖的身子更深地拥入怀中,试图驱散她心头的惊惶,“或许,他心中亦有悔。”
来到蔡回春的住处,谢惊澜将那消息沉声告知。
蔡回春听完,干瘦的身躯猛地一晃,直接跌坐回轮椅中,浑浊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枯槁的手死死抓住扶手,颤抖着。
而后忽然抬起模糊的双眼,望向虚空,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情景,情绪骤然激动起来,“那年…那年老夫跪在皇后跟前,苦苦哀求!‘求娘娘开恩,允臣每月能得见小女一缕青丝!臣别无他求,只需以药水一试,看发丝枯荣便知生死…只要知道小女还活着,老夫便心甘情愿为娘娘研制毒药,绝无二心!’
可我的愔儿啊!我明明那样听话,拼了命地制毒,可到头来,我的愔儿竟还是受了这么多的苦!”
他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痛苦的呜咽。
“为父知道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为父早该拼了这条老命,将你从那火坑里救出来的!”
这迟来了半年的确认,如同最残忍的刀,彻底剜去了蔡回春心中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侥幸。
温凝无声地流着泪,轻轻拍抚着师傅剧烈颤抖的脊背。
良久,蔡回春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双浑浊的眼里竟透出一种死寂的平静。
他看向温凝,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凝儿,你且出去片刻,为师……有些话,需单独同侯爷说。”
待温凝一步三回头地掩门离去,蔡回春的目光落在谢惊澜身上。
他已一无所有,再无可怕之事,此刻,唯剩将埋藏二十年的血淋淋真相和盘托出的决绝。
他开口,声音干涩如同磨砂,“二十年前,我与渌昭仪被人双双下药,昏沉间同卧一榻。我二人虽知晓什么都未发生,可被有心人当场抓住,便是百口莫辩。”
“后来我被拖进刑牢,他们抽去了我腿骨,驱打成招。我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皇后暗中找了个替死鬼,替我葬在了乱葬岗。”
说到这儿,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似是压抑着恨意,“我侥幸活下来,满心只想护住妻女,可皇后很快找了来,要我替她制毒,说只要我听话,便能保我全家性命。
我那时宁死不从,大不了全家一起死,也不能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可这话刚说出口,她的人就当场用白绫勒死了我的妻子,我那年幼的愔儿吓得哭都哭不出声。”
蔡老头的声音猛地发颤,眼泪又涌了上来,“我的愔儿那时才那么小,我实在不忍她跟着我送命,只能咬着牙答应了皇后。”
“可竟没想到,她并未让我将女儿带走,反倒用我妻子的尸体做了手脚,换出了本该自缢的渌昭仪。渌昭并未自缢,只不过是皇后的了番设计罢了。”
他喘了口气,接着道:“渌昭仪原是皇后身边的丫鬟,谁知造化弄人,一朝入了圣上的眼,便恩宠日盛,眼看便要与她昔日的主子平起平坐。
皇后恨她,也许是女人天生的妒意,更有权势被威胁的恐惧。皇后不让渌昭仪死,便是不愿她入皇陵,她打心底里无法接受,一个昔日低贱的丫鬟,将来会与自己一同葬在皇陵之中,共享后世供奉。
于是,她便让我把渌昭仪带出宫去,永远不许再露面,以此换我女儿在宫中为质苟活。
这些年,我不断制毒给她,却不知那些阴损之物最终都下给了谁…直至因试毒太多,神智日渐昏聩糊涂,皇后与东宫才渐渐放松了对我的监视。”
他抬眼看向谢惊澜,眸底满是悔恨,“直到…直到在浮宴山为侯爷诊脉时,竟诊出侯爷所中之毒,是我亲手所制!我这才…这才妄图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想借此事胁迫侯爷,救我那苦命的愔儿出宫…”
其实在此之前,关于这些陈年旧事的脉络与自己当初所中之毒的根源,谢惊澜心中早已推演出大致真相。
可当蔡回春接下来用那枯哑的声音,将更深层的隐情全盘托出时,他还是心头剧震,一时之间竟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