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黎棹大吃一惊，牵动了胸口，他没忍住又呛咳起来。

萧璟承连忙上前拍抚他的后背，黎棹缓过劲来之后，一把握住他的手，咬牙道：“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璟承斟酌了一番，决定还是同黎棹实话实说：“我与东篱镇上的狗儿们颇为有缘，我请他们替我留意江夫人的小院，今日我本欲返京，却收到了狗儿们的报信。”

若换作一个人，黎棹定会觉得对方在开玩笑，可今日，他是亲眼见到那些狗儿们跑到回春堂来报信的，因此心中并未对萧璟承所说的这话感到怀疑。

“黎叔应当听江眠提过京城的叶家。”萧璟承说道，“黎叔应当也知晓，叶御史长子叶峘和叶夫人亲生女儿叶挽星也都随着宣王来到了东篱镇，两人还曾来到回春堂求医。”

黎棹怎会不知晓呢？

他立即领会到了萧璟承话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是叶家这两人要萦娘的命？”

萧璟承冷冷地道：“确切地说，是叶家的千金，叶挽星。”

“也是她，收买了一名赌徒，意欲毁去江眠的声誉。”

“此女心肠竟如此恶毒！”黎棹恨声说道，“想害木槿不说，还想要萦娘的命！”

忽然想到什么，黎棹皱眉说道：“今日在萦娘院里，我们并未见到那女子。”

萧璟承冷笑一声：“她和宣王有婚约，是未来的宣王妃，杀人这种事，她不会自己做，但这件事，和她定然脱不了干系。黎叔放心，我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那两人。”

黎棹思忖了一番，说道：“他们的账，可以过后再清算。眼下，还是萦娘和木槿更重要。”

“今日，多谢你了。你救下萦娘，对我而言，就是我的恩人。这份恩情，我不会忘的。”

萧璟承回到了方才的座位上，郑重说道：“我须得向黎叔言明，我之所以赶到那里去，不是因为想要拉拢黎叔，让黎叔欠下我的恩情，从此为我效力。”

说实话，这番话，确实让黎棹感到意外。

萧家这小子冒着大雨匆匆赶到那里营救江芷晴，当真不是因为想要借此让他和木槿欠下人情，好能为他所用么？

也不怪他心中以最大的恶意对萧璟承的举动进行揣测，这小子可是被当作帝王培养的，帝王心术之中，便有驭下这一条。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皇家子嗣的常态。

黎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萧璟承：“你既不是因为这个才救下萦娘，又是因为什么？总不会只是出于善心？”

萧璟承迎上黎棹的视线，说道：“不管黎叔信不信，回头朝江夫人院落赶去的时候，我脑中只有救人的念头，来不及想其他。”

“倘若当真要寻一个理由，我想，许是我心中不愿看到江眠失去生母。”

他蜷起手指，紧紧攥着拳头：“我娘亲被父亲厌弃，打入了冷宫。皇叔他带兵反了，占领了京城登基称帝，我远在东篱镇鞭长莫及，不知他是否会善待我母后。”

“可我至少，能救下江夫人。”

即便是他这个“太子”，也不得不承认，他终究能力有限，不会飞天遁地，也没有三头六臂。

“更何况，我已经欠下江眠许多，不想再看到她还未能与亲人团聚，便要经历与至亲的生离死别。”

萧璟承的坦诚让黎棹有些沉默。

这又何尝不是他之前的顾虑呢？

亲人明明就在她的身边，可却无法向她表明身份，无法以亲人的身份好好地呵护她疼爱她，这对她来说，亦是十分残忍的。

看到黎棹挣扎着似是想要坐起来，萧璟承上前扶了他一把，还取了一件外套来替他披上。黎棹脸色极差，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倒是和穆王有几分相似了。

黎棹看向萧璟承，他在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经历了轮番的打击，他眉宇间的傲气如今完全被郁气所取代，却让他的眼神变得越发锋利，周身的气质也越发沉稳。

看来，京城传来的那个消息并没有将他击倒，而他，心中似乎也已经有了决断。

黎棹缓缓道：“前日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心中如今可有了答案？”

萧璟承沉吟了片刻，答道：“凡是人，心中皆有欲望和野心。有人想获得更多的钱财，有人想获得更大的权势，有人是天生性子便如此，有人是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往上攀爬。”

“倘若当初黎叔手握重兵，在得知楚王意欲灭黎氏满门的情况下，黎叔会不会反？”

不等黎棹回答，萧璟承就继续道：“黎叔一定会的。为了黎氏全族上下，为了天下苍生，黎叔一定会竭力去争取，因为不争，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