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驰将手里的奏折扔回桌上，说道：“礼制都是人修订的，谁说祭天大典就一定需要帝后一同参加，那朕是不是还要将‘太子殿下’的尸首一起摆到祭台之上，文大人，你觉得呢？”

文谦只得弯下腰来，道：“陛下教训的是，确实是臣迂腐了，礼制虽不可废，但可以更改，一切都按陛下的意思来办。”

他一向是能屈能伸的，否则也不会留下来继续做这个礼部尚书，早在改天换日的时候就自戕了。

“祭天大典，就定在后日，抓紧筹备吧。”萧天驰说道，“若没其他事，都散了，让朕清静清静。”

御书房内的人们一下就散去了，汪公公看萧天驰脸上带有疲色，连忙上前替他揉按太阳穴。

四周安静下来，萧天驰闭上了眼，忽地胸口上下起伏，他取出一块帕子掩住嘴巴，下一刻，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汪公公立即慌了，连忙道：“陛下可还好？要不要奴婢去将王大夫请来？”

萧天驰十分镇定地擦拭嘴唇，道：“不必，不碍事的，这点代价，我还是付得起的。”

汪公公叹息一声。外面都在传萧天驰狼子野心，可又有谁知晓他心里的苦楚？

当年沈家和萧家都已经在筹备他和沈灵蕴的婚礼了，楚王让他领兵外出剿匪，途中就听闻婚事生变，沈家和萧家匆忙让沈灵蕴和萧天野完婚，萧天驰当即就气吐了血，大病了一场。

待他终于赶回去的时候，事情已成了定局，沈灵蕴已经是萧天野妻子，也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些年，旁人都不知道萧天驰是如何挺过来的，但汪公公最是清楚不过。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被人敲响，一个内侍走了进来，躬身说道：

“陛下，皇后娘娘在外面等候已久了。”

萧天驰一愣，道：“她何时来的？”

内侍说道：“来了有一阵了，只是那时候陛下在同其他大人议事，便没有让奴婢前来打扰。”

来了有一阵了……

也不知道，方才他们所讨论的内容，她都听去了多少？

萧天驰站起身来，朝那内侍挥了挥手，汪公公紧随在他身后，和他一起走出门，亲自去迎接沈灵蕴。

沈灵蕴并不是第一次来到皇宫的御书房，早已习惯了在外头等待皇帝许入的传召。

看到萧天驰亲自迎了出来，她先是一愣，而后屈膝行礼：

“河西沈氏女沈灵蕴，见过陛下。”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是承儿

萧天驰扶住了她的手肘，制止了她的动作，带着几分不由分说地强硬，撑着她站起身来。

“灵姬，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沈灵蕴眼睫微微垂下，挣开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我不过是一个弃妇，理应和陛下保持距离，遵守界限。”

萧天驰熟悉她的性子，知道她不会轻易接受眼下这个局面，他转移了话题，问道：

“灵姬等久了吧？外面风大，进来说话吧。若是想要寻我，下次让人来同我说一声就是了，你病了一场，还是在椒房宫内好好休养才是。”

沈灵蕴抬头看他。

她在门外确实等了很久，因此也隐隐听到了方才屋中众人争论的话题。

而方才那些大臣散去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他们在愤慨地感叹。

——萧家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这个女人可真是个祸端。

祸端吗？

男人争夺天下，分明就是为了权利，和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她，也会有其他的理由，她只不过遮掩他们兄弟争夺的遮羞布罢了。

她心中再清楚不过，萧天驰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而她也不是昔日那个待嫁的少女。

她昔日确实被他打动过，也期盼着嫁给他和他共白首。

可天意弄人，她没得选。

这逝去的二十几年的岁月，不仅改变了他们的容颜，也改变了两人的立场。

萧天驰的皇后，她是万万做不得的。

“不必了。”沈灵蕴语气冷淡，“陛下昨日曾提起那具从东篱镇带回来的尸体，我想过去看一看。”

萧天驰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沈灵蕴又恢复成了从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在她面前站着的到底是萧天野还是萧天驰，她似乎都不在意。

萧天驰道：“好，我带你去。”

文寿堂门外，有兵卫把守着。

见到萧天驰和沈灵蕴前来，连忙屈膝行礼：“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如今整个皇宫都知道萧天驰仍旧打算立河西沈氏为后，因此对她的称呼仍旧没有改变。

沈灵蕴其实十分无奈，又没法一一纠正所有人，只得维持着一张冷脸，和萧天驰一起跨进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