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形势需要，墨知章压根就不想离京。

他知道自己离开之后，萧璟承定会趁此机会与江眠亲近，待他办完事回来，还不知道两人会进展到何种地步，他又不知会错过什么。

不过，接下来萧亦瑄很快就要回京，再加上江眠和萧璟承都要参加恩科招试，想来两人也没什么工夫去想其他的事，他也仍是有机会。

“很好，你已完全学会了，只要按着我教你的步骤，便能让你爹爹转危为安了。”

摘星院，亲眼看着江眠对一只剃了毛的兔子施完针，让奄奄一息的兔子恢复活蹦乱跳，墨知章便赞许地夸了起来。

江眠笑吟吟地收起手中发乌的银针。

“那也是阿兄教得好，我才能这么快地领会。”

看着江眠的笑脸，墨知章心中酸胀不已，有一种冲动，想将她带走，藏在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到。

“这是我飞羽堂的令牌。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若是这中间你遇上了什么难题，可到外城南善德坊的布坊，亮出这块牌子，让人给我传递消息，我会想方设法赶回来助你。”

握住那块温热的木制令牌，江眠眼眶微微泛红。

“阿兄。”

女孩清脆动听的声音响在耳畔，但这声呼唤，却让墨知章心头颤了颤，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阿兄愿意为我爹续命，一定也很希望看到我爹能长命百岁的，对不对？”江眠轻声说道。

墨知章没有说话。

他不曾同任何人提起，即便是用蝰蛇之毒压制黎棹体内的藤兰之毒，成功率也就只有三成。

救黎棹，是希望看到黎棹长命百岁吗？

不，只是有些顽劣地想要看看，这位昔日名满天下，从黎氏灭门惨案中侥幸活下来的楚国中书令，有没有那个命能活。

事实证明，黎棹的运气是真的好。

随后，他又想瞧瞧，黎棹在两种毒都在体内作乱，每半个月都会发作一次的情况下，又会如何选择。是继续龟缩在东篱镇避世，还是选择投靠萧天驰。他也想瞧瞧，黎棹是否能带领盛国走到何种境地，是否当真不负他当年的才名，是否能证明他父王从前下旨灭黎氏一族满门的决定当真是错的。

他其实才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所以，他不敢回答。

“阿兄，你知道吗，其实我曾梦到过你的。”江眠笑着说道。

墨知章愣愣地看她。

“那个梦好生奇怪的，梦里黎氏居然没有灭亡，我是黎氏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我爹娘也没有分离，也又生了一个小妹妹。”

“阿兄你猜，你在我梦里，是个什么身份？”

墨知章下意识回答：“是什么身份？”

江眠笑嘻嘻地绕着他转了两圈，“我听他们呼唤阿兄‘太子殿下’。你说，这个梦是不是很奇怪！”

墨知章却几乎要停住了呼吸。

太子……殿下？

江眠几乎要凑到墨知章跟前了，她仰着头，注视着墨知章的眼睛。那双清澈的杏眼里，倒映着他的脸庞。

“梦里面，楚国的太子殿下与黎府关系极好，他也会常到黎府作客，与我一起玩蹴鞠。若是这个梦是真的，未来的有一日，这位太子殿下会继承楚国皇位，而我爹会成为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替他打理好天下。”

“而楚国的这位太子，也一定会成为一个百姓爱戴的好皇帝的。”

江眠忽而一笑：“只是可惜，这是我的一场梦，不是真的。好啦，阿兄明日就要动身离开，我就不打扰你收拾行李了，我该走啦。”

她转身想要朝外走去，墨知章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腕。

“木槿！”

被他抓住手腕的时候，江眠内心慌了一瞬。

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擅毒也就罢了功夫也很高，她完全打不过也不是对手，天知道她是做了多少的心理准备，克服了多少心理恐惧才能若无其事站在他面前同他说这些。

他该不会想要对自己做什么吧？

不会的不会的，要相信自己方才那番言辞一定能打动他。

江眠稳住心绪，若无其事转过身来，温和地看向墨知章。

“阿兄可是还有什么话想对木槿说？”

墨知章紧紧攥着女孩的手腕，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手腕细得惊人。

掌心接触到她手腕上的脉搏，他感觉到她现在心跳很快，可她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温柔地笑着看他。

“你方才同我说的那个梦，梦里面，我与你……关系很好？”

江眠点点头：“当然呀。梦里面，你可也是认我做义妹了，太子殿下的义妹，你可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羡慕我？”

墨知章知道，她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