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那或许就是太子的尸体，现场变得比方才要热闹数倍，叶挽眠不过只失神了一瞬，就被推搡的人群给挤了出去，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只手扶住了她，身后传来萧亦瑄的声音：“没事吧？”

叶挽眠一惊，发现萧亦瑄和卜华已经赶到了，连忙挣脱开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往旁边退了一步，屈膝行礼：“民妇见过王爷。”

萧亦瑄察觉到她的疏离，手指头捻了捻，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朝她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怎会围着这么多人？”

叶挽眠瞥了他一眼，在内心嘀咕他分明就是得知这里有死尸才赶来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答道：

“河滩上发现了一具尸体，有人认出那尸体上所穿的衣物……似乎是太子的。”

“你说什么？”

萧亦瑄面色骤变，再顾不得叶挽眠，当即带人拨开人潮朝河滩赶去。

第六十三章 师父，我帮你

此时正是夏季，而眼下又是日头最热烈的时候，太阳这么一晒，死尸身上的腐臭味变得更加明显了。

萧亦瑄带着人赶过去，那味道从鼻孔钻进去，直冲头顶，他当即顿住脚步，扭过身子去干呕。

“王爷！”

跟随他而来的卜华连忙搀扶住他的身子，自己也没能忍住。

现场顿时又是“哇”声一片。

萧亦瑄呕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帕子死死捂住口鼻，这才又重新迈步一深一浅地往前走去。

叶挽眠急于确认死尸的身份，也再次往前挤去，双目紧盯着河滩。

萧亦瑄强忍着胃部的抽搐和恶心，垂眸看着眼前辨认不出模样的尸体，朝卜华道：“卜将军，皇兄失踪之前曾与你一起并肩作战过，你且瞧瞧，这是不是皇兄？”

卜华不敢表露出任何恶心反胃的神情，低头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具尸体，半晌后，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说道：

“回禀王爷，卑职确认，这就是太子殿下。”

像是怕萧亦瑄不相信，他道：“殿下与我们分开之时，身上穿着的正是这件衣裳。虽然这衣裳已经被水泡得不成样了，但衣裳是宫里的尚衣局所制，这里仍旧能看得出来尚衣局的印记。”

“还有这只靴子，与卑职之前拾到的那一只是一样的，正正说明卑职之前捡到的那双靴子也是来自太子殿下。”

说着说着，卜华双目含泪，跪地哭嚎：“殿下，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属下无能，未能护着殿下，竟让殿下受到这样的苦楚！”

“属下失职，这就随殿下而去！”

他抽出腰间的刀朝脖子划去，还未能碰到颈脖的皮肤，就被萧亦瑄让人给拦了下来。

“卜将军，现在不是殉职的时候。太子皇兄尸骨未寒，你身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又与他一同经历过那场恶战，你得好好活着，将那些胆敢刺杀太子的人给找出来，为皇兄报仇！”

卜华松开手里的刀，哭得极为大声，就连岸边的叶挽眠都听得一清二楚。

后方又传来汪公公那独特的尖细的嗓音。

“都让一让，穆王、宁王殿下到！”

后方，一辆马车急刹住马蹄，宁王和穆王先后从车上下来。

叶挽眠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穆王了，分明休养了好一些时日，或许是乍然得知太子的“死讯”，他脸色与那日重病昏迷时也好不到哪里去，需得被人搀扶着才能站稳脚跟。

两人都没有发现混在人群中的叶挽眠，下了马车后就朝河滩赶去。叶挽眠随后发现王大夫也跟来了，她挤出人群，奔到王大夫身边：

“师父！”

王大夫一脸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挽眠道：“我出来给病人送药，大黄忽然就跑了，我追着大黄来到这里，就看到了那个。”

她虚虚指了指被宣王、穆王等人围住的尸体。

脑袋旋即被人敲了一下，王大夫板着脸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一个姑娘家的，沾这等晦气做什么，还不快点回医馆去！”

叶挽眠捂着额头龇了龇牙，随后道：“我不，要回咱们一起回。”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我一个人害怕。”

“臭丫头！”王大夫骂咧咧了两句，还要说些什么，便有一位兵卫唤道：“王大夫何在？穆王殿下有请！”

王大夫指了指她，用口型对她说“快回去”，随后便提着药箱朝那处走去：“来了。”

叶挽眠眼珠子一转，追上前去抢过他手里的药箱：“师父，我帮你！”

她抬头对兵卫道：“我是他徒弟，来帮他打下手的。”

萧璟承眼看着叶挽眠竟追着王大夫朝着河滩去了，他下意识不想让她看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冲上去咬住她的裤腿扯了扯，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