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婢,疯批摄政王红眼囚她(285)
八年前,萧北承“战死”的噩耗传来,他跪在灵前久久不起。
直到发现,“父亲”被人所害;直到,苏沁瑶派来的刺客,在暗夜里霍霍挥刀;直到彼时的赫连琮,一心想要收缴他手中的兵权……
曾经绮丽的梦,碎在血泊之中,他只得把少年心性一起埋进土里。
他想要为“父”报仇,想要保护母亲,想要让自己强大,所以,他亲手烧了心爱的画笔,从那一天开始,他将心肠淬成铁石。
八年前,南昭街头上,他遇见了那个亡命奔逃的小丫头,饶是她浑身脏污,身后被野犬追逐,可她依然一脸的阴冷凶狠,那眼里的倔强,他好像看见了镜中的自己。
八载光阴,他看着她从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长成清冷美人,却也看着她眼里望着他的光,一点点熄灭。
他教她习文练武,教她骑马射箭,寒来暑往,暮暮朝朝。
他迫她做死士,看她杀人之后,在廊下呕吐却不肯示弱。
他以为这是征服,是让她依赖自己的手段。
他也希望,她能拥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一个只能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
如今想来,他把夕颜潜意识里,当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他也是在逼自己心狠,逼自己强大。
可是,射向夕颜那一箭,他才惊觉,自己打碎的,不是她的倔强,而是自己最后一点血肉。
天将渐亮,晨风掀起窗帘,露出妆台上半面铜镜。
萧南晏缓缓起身,来到窗前,伸手抚上镜面,仿佛便能触到夕颜的脸颊。
他的喉间,忽然溢出一声沙哑的笑 ——
原来,他与她,都是被命运钉在棋盘上的棋子,用冷漠做甲胄,用伤害当武器,互相折磨着,想要找到救赎的路,却在彼此的血泊里,越走越远。
萧南晏忽然悟了,他的冷漠,他的愤怒,他的焦躁,他的……痛苦,只来自于那个一脸清冷的人儿——只因,他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血肉难离。
他想打碎那一池清冷,看她向他妥协,向他服软,何尝不是想逼骨子里冷戾的自己,能够有一天,放下千斤重担,恢复曾经那个温润美好的少年模样?
他为她赐号“雪刹”,偏要她终日着素白罗裙,世人只道这名字带着杀伐气,却不知藏在衣袂下的私心——年少时,他也曾白衣胜雪,是旁人眼中不染尘俗的玉公子。
如今将这抹白揉进她骨血,不过是把回不去的少年意气,悄悄种在这小人儿的身上,久而久之,曾经的一种寄托,却终是让她在他的心间生了根。
他为她赐名夕颜,听着她低低的应和声,便想起过去的那些年里,他曾无数次隐在暗处,看她蹲在寝居的屋檐下,指尖轻抚几朵黄昏盛开的夕颜花,黯然神伤。
可是,她只知这夕颜花朝开夕谢,悄然含英,阒然零落,却不懂那花瓣里藏着的痴语——永远的爱。
就像他藏在冰封面具下的心思,在每个她为他低头研墨的黄昏,随花影一起落满案几,却从未说与她听。
那时,他只知大仇未报,自身难保,何以言情?
如今,夕颜被萧北承掳走,那柄抵在她咽喉的刃,何尝不是捅在他心口的刀?
以夕颜做饵,他比谁都清楚萧北承的谋算——要兵符,更要他的命。
但他不得不去,哪怕那飞云寺是刀山火海。
……
忽地,他又想到了蔓萝。
那日她被楚烬救走,他并未出口拦下。
想必,蔓萝早已为楚烬解了那寒潭蝮毒。
当年,他以为楚殇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亲手将楚殇杀死,他为苏沁瑶所用,本也死不足惜。
不过,听傅云卿说,蔓萝怀了楚烬的孩子。两代人的恩怨,没必要再继续纠缠下去。
他无视蔓萝救了楚烬,甚至让傅云卿送去赤忠蛊的解药。
蔓萝虽行事莽撞,但鞍前马后,为他卖命多年,这粒解药,也算剔除了她的死士身份。他不让傅云卿言明的原因,是不想蔓萝对他感恩,怀着身子,再冲动地跑来为他效命。
他不想蔓萝出事。
只因,她是夕颜在乎的人……
与此同时,萧南晏唤来寒枭、墨刃,将赤忠蛊的解药赏给他们。
“王爷,这是……”
寒枭与墨刃,捧着赤忠蛊的解药,面面相觑,指尖微微颤抖。
萧南晏挥了挥手,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服下吧。从今以后,希望你们再跟随本王,是因为信任本王,而非惧怕本王。”
萧南晏看着他们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夕颜曾经说的:用蛊毒控制人心,绝非善举。人心是捂热的,不是逼迫的。
八年来,他用赤忠蛊攥着死士的命,以为这就是权力,迫他们忠城,可想想自己过去想要报的仇,如今还有什么意义?